第4 章 不堪（1/1）

温泽漆做了个噩梦。

又感觉那么真实。真实到每个人的面目表情他都能看得清楚。

醒来后已经凌晨四点了，室友睡得正酣。他盯着天花板好长时间才微微叹了口气。那些过往夹杂着不堪，一幕幕在大脑播放，按不下暂停。他不记得多久没有去回忆了，以为已经尘封的，其实还是时不时被风卷起来，清晰可见的伤痕累累。

八九岁的时候，养的猫生了两个崽，他那会儿读寄宿学校，每周回来一次。考完试就是寒假，放学还没来的及回家看看小猫们就被父亲送走了，甚至不曾给猫妈妈留一只。他回家后，眼睁睁看着他养的猫，一天天消瘦下去直至消亡，无能为力。他每天都抱着它入睡，直到有一天，他醒来后，发现它僵硬的身躯，他被吓哭了。

那是它的第一胎，它才三岁不到的年纪。

送人只是父亲母亲的托词，他后来甚至明白可能只是扔了罢了。

温泽漆已经不记得他抱着僵硬的猫哭了多久。

后来又不断有小猫，小狗。

小黄，小狸，小花……

小孩儿一样起的名字。

最多的是黄色，有点断尾，它们的身影不断重叠。

慢慢的，他记不清它们的名字了。

最后一只是橘猫，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路，也看不清食物。不知道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哪。

他已经上高中了，回来的更少了，差不多一个月一次。

最后一次见它，很匆忙，临走时，温泽漆在忙着收拾东西，小橘，不，可以说是老橘，一直缠着他，他只能把他赶走。

它是活的最长的一个了，可是……

它们生命的最终温泽漆大多都没在身边。但生命之初，刚来到家里，或忐忑不安，或调皮可爱，生机勃勃，跑向他的样子，那么清晰。

直到慢慢长大后，他再也不愿意养，至少在他没有家的时候，他不会再让小猫小狗也经历不安的命运。

他的童年，没有小伙伴摸鱼偷鸟，都是这些小可爱们在陪他。

父母，忙于工作。其实，后来他也明白，生存就已经如此艰难，他们早就被磨平了，也不在乎其他幼小生命的生死。

后来，生活好像好起来了，却又坠入另一个噩梦。

高二，另一个女人出现了。比起妈妈，她好像永远如花一样妖冶，年轻活泼，表情丰富。

表情丰富？

是的，妈妈的脸上大多时候是平淡的，后来，他才懂那或许是麻木的。

而这个女人，白皙透亮的皮肤，其实算不上五官多精致，只是永远妆容得体，或笑或韫，都好像叫人怜惜。

至少温泽漆亲眼看着他父亲把她拥入怀中，低声哄她，丝毫不见不耐烦。

这是他从来没有在父母身上见过的。他记忆中，父母永远相敬如宾，就是一个室内，也不见得几个小时说一句话。

他一直以为是这一年，父亲有钱了，所以才有的这个女人。

高考完，他才知道，这个女人的出现远远超出他的预期，是在他们结婚后没几年，甚至没有温泽漆的时候，这么说也不对，因为那会儿他已经在妈妈腹中六个月了……

更后来，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父亲的初恋。也算不上初恋，当年只是父亲喜欢人家，但人家并不喜欢他。

女人叫俞七七。

不记得是小学几年级了，有一天，妈妈接他放学的路上，他鞋带散开了，妈妈蹲在地上给他系鞋带，系好后，妈妈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缓缓开口问道：“你，你有没有觉得名字复杂，你想改名吗？”

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他说：“我很喜欢我的名字，同学们也说我的名字很好听，为什么要改啊？”

他只记得妈妈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眼中的复杂和晦涩年幼的他看不懂。

只是放下了包裹着他的手。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蹦蹦跳跳在前面走着。

他闭了闭眼睛，一滴泪滑下，没入枕头。

心脏扯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