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游（1/2）

南山路途遥远，回京时已是华灯初上，到朱雀大街时更是灯火通明、往来人群如织。

车子平稳停好，长乐却还歪着头眯着眼，虽早就醒了，却局促着不知如何是好，想不通啊想不通，她怎么就斜靠在李云锦的胳膊上呼呼睡了，也不知有没有说什么呓语。

“殿下……殿下……”朴禾在车外低声喊。

虽靠着的人一动不动，长乐却再也装不了了，故作悠悠转醒的姿态，感叹道：“这么快就到啦。”

当她掀起帘子，见到的是热闹喧哗的街道以及映入眼中的“聚合楼”三字，才猛地想起来，是她执意让车夫驾车到聚合楼。

云锦跟着她下车，又跟着她走进聚合楼，店内食客众多，早有认识的遥遥同他作揖行礼，小二很识相地将他们引去二楼的雅阁。

长乐指着临窗的位置：“那里就很好。”又对云锦道，“李大人意下如何？”

“很好。”他唇角勾着一抹淡笑，无论是从座位或者食物的选择都乐意听从她的安排。

菜上得差不多时，掌柜的亲自拿着一壶酒过来，恭敬道：“此桃花佳酿是我家主上为殿下准备多时的。”

清亮的酒汤刚倒入杯中，一股馥郁清香弥漫开来，闭上眼睛时误以为又回到了漫山遍野的辛夷花之间，令人身心都舒畅。

睁开眼来，却见到对坐之人不够舒畅，原本带笑的俊脸有些严肃，撇过头瞧向窗外。

长乐道：“作为这间酒楼的东主，裴大哥自然是要四处搜罗美酒佳酿，可他一定是忘了，我根本就是个不胜酒力的，今夜也权当借花献佛了。你快喝一杯试试。裴大哥他……”

云锦转过眼来，清澈如水的眸子微凉，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问：“你如何称呼我？”

长乐忙着安抚他的小情绪，当下脑子很混乱，忽然听他这么问，随口道：“李二……”到底是底气不足，又低声加了个“哥”在最后。

云锦变脸比翻书还快，忍俊不禁，道：“李二就很好。”

“李二，快吃烧鸡。”

他点点头。

“李二，你平时吃那么少，怎么有力气上战场杀敌？”

他唇角一勾。

“李二，其实中和殿西侧有间小厨房，在那儿当差的小太监能煮出最好的阳春面，你要是哪天想去尝尝，就报我的名字。”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明眸却更加深沉了些，为她倒了杯酒。

长乐顿了片刻，似乎眼中有泪花闪动，顷刻间已掩藏在笑意绵绵中，问：“李二，你在崧县可有相好的？”

“嗯？”他正喝酒，猝不及防中差点喷出来，瞪圆了双目。

“你一定很喜欢她，要不然怎肯忍下六十杖责。”长乐问，“你愿意告诉我她是谁吗？”

云锦抿唇一笑，眸中带着柔光回望着长乐，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前尘旧事，不提也罢。”

“唉……”长乐叹了口气，独自喝干了一杯酒，“李大人今后要是想说，我随时洗耳恭听。”

云锦收了她的酒杯，劝道：“再喝可就醉了。”

饭后，两人走过两个小巷，来到若水边上，小河流的两边早就挤满了年轻的男女，原来今夜是个放荷花灯的好日子。

数以百计五颜六色的荷花灯顺水迤逦而下，不知要漂向何处。

长乐伫足细看，却见有人将一盏盏荷花灯从水中捞出，拿在手上。长乐连忙也挤了个位置，蹲下身子伸手就拦下一盏大红的荷花灯。

“洛儿。”云锦来不及拦她，只轻轻拉住她袖子的一角。

“真美，做这盏灯的女子手真巧啊。”长乐捞了灯，在云锦的帮助下站起身，天真无邪地欣赏。

云锦摇了摇头，笑得很无奈，“荷花灯是美，你却不该去捡。”

“为何？他们都捡得，为何本宫捡不得？”长乐不服气地问。

云锦下巴微抬，长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河对岸的女子正款款过了渡桥，来到拾了花灯的公子身边，两人低眉浅笑中渐渐情投意合。

哦，连年战乱，小儿数量骤减，官方为了鼓励早婚早育筹办了多种活动，放河灯寻有情郎便是其中一项，往日顾绍就同她说起过，今夜怎么就忘记了？

如何是好？那位在女伴的陪同下喜滋滋前来的女子，身材高挑妙曼，面容姣好，气度也不输大家闺秀，难道就是这盏花灯的主人？

从前她闯了祸，总有人来背锅，习惯成自然，她顺手就将荷花灯放在身旁之人手中。

放下了，他也接住了，她才刚舒了口气，忽然反应过来此番并非是小太监，而是尚书令李云锦，他的姻缘事大，绝不可这般草率！

长乐连忙去夺，云锦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长乐低声叫道：“快还给我！”

“公子可知此乃奴家的荷花灯？”抢夺无果时，放灯的女子已走到云锦跟前，云髻上的珠钗轻轻晃荡，云髻下的脸庞如桃花般熠熠生光。

好温柔的声音！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