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事实（1/2）

茂林芳华之间，公子小姐们各展才情，赋诗声、丝乐声不绝于耳。

长乐没有再吃糕，伸手去拿茶杯，恰好云锦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两只袖管重叠在一块儿，他的白衣以银线绣着修竹，她藕荷色袖口用金线勾勒的是几朵如意祥云。衣料的质地和款式皆是极上乘，与他们各自的身份相得益彰。

这一瞬长乐想起来，她的曾祖母与云锦的曾祖母乃一母胞妹。长安杨氏与太原李氏原先也是累世的交情，奈何到了他们父亲那辈儿，就成了昏君与叛贼。

“李大人请。”她施施然收回手，大方道。

他微笑着看她一眼，忽然低声在她耳旁道：“我原本也是要给你递水。”

话音刚落，清亮的茶汤已端至她跟前，她连忙去接，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玉骨扇，他二话不说弯腰去捡。

“李大人待殿下果真是无微不至啊！”崔瑶嗓门大，引得众人侧目，并且对他二人的亲密又是一阵埋首嘀咕。

长乐单手托腮，惆怅得很啊。

不知呆坐了多久，云锦前去与世家公子们谈天，令仪前来曲膝坐下，调侃道：“我二哥哥是否在殿下跟前留下了什么天大的把柄？”

见长乐惆怅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令仪笑道：“若非如此，他为何会这般体贴殿下。今次郊游明明是要向众人宣布与殿下的关系并非他人所言，谣言里我家二哥哥可是受了殿下逼迫的。”

“你二哥待本宫的确不错。”长乐赞道。

“那殿下何以是这副模样？”令仪问。

“不过你二哥到底是太渣了。”长乐低声道，“本宫是傻却还没傻到忘了上官素清，你有没有瞧见上官姑娘的眼神，像不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就本宫这个铁石心肠的都为之动容，何况是你二哥。此事怕有蹊跷？”

“他二人恐是走到了曲终人散之时。”令仪叹了口气，“不过多年前，若不是殿下将素清姐姐掳去突蒙，二哥哥早就能将这段不合适的姻缘了断了，何以拖这么久？”

“如何说？”长乐眉心蹙了蹙。

“殿下不知？”令仪道，“那年二哥驻守边戍，来信说心中有一人不想辜负素清姐姐，愿受杖六十以退婚。素清姐姐不肯，瞒着家里人亲自前往淞县挽留，未曾想半路被殿下截下，直接带往突蒙。”

“原来她是因此去淞县。”长乐声音细如蚊，一抹伤感涌在心头、眉间，“如果本宫不曾带她去突蒙，他也不会欠了她救命之恩。”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长乐。

当云锦辅助什毖去抵抗西凉时，她在城中无意撞见的故人，正是上官素清，她安顿了素清，后又以姑母策划良久的牛车送素清回到大晟，却不知为何当初在太原，人都说是上官姑娘从烽烟滚滚的战场上救得奄奄一息的公子云锦。

“其实二哥哥当初并非患了风寒。”令仪气恼道，“直到此番征讨武州琉，哥哥淞县的旧部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中再次被哥哥所救，一定不会内疚到将事实全盘托出。”

长乐屏息静听。

令仪继续道：“原是素清姐姐前去淞县游说，带众将领去了突蒙的战场上，用毒药迷晕了哥哥，再联合众将领将毫不知情的哥哥送回了太原。”

长乐微不可闻叹了口气。他曾说：当年在怊葛，若非情况特殊，我一定会去宫中找你。

宫变那夜，连姑母也难自保，她跪在黑金冰冷的地板上，只求钜祁王收回鸠酒和白绫，也估算着他们击退了西凉国，那日或者那日之前许多日，李云锦就该回来宫中。

她算来算去，到底有算漏的时候。

她没有等到要等之人，草原上的月色那么美，洒在腿边冰凉透骨的血红上。

“原是我的咎由自取。”长乐呢喃道。

“因二哥哥当初在淞县已受过六十杖责，如今又位高权重当然没人敢责罚他，就连爹爹也只是摇头叹气，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不过素清姐姐今日肯来，我们倒是始料不及的，但她既然不在乎，以二哥哥的性子也是断然不会在乎的。”令仪把玩着腕上玉镯。

长乐将目光移向上官素清处，见她也正看向这里，四目相对时，素清笑容不减，清丽的容颜上不见半点愁容。长乐找了一圈未见崔瑶，又将目光移向公子们那边，不出所料地未见上官无彦，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令仪。”长乐忧心道，“你可甘心嫁予上官无彦？”

说到此人，令仪娇俏的脸上顷刻间布满愁云，“李家与上官家累世交好。薛姨娘与爹爹商议，下月十七是个好日子，要把我嫁去上官家。”

“令仪！”听说要成亲，长乐嗓门也大了，调整了心绪才问：“毕竟是托付终身之人，可深知他品行为人？”

“上官夫人四十有三才得此子，宠溺有佳。八岁因乳母之子凌越，其实就是使唤了她的小婢，将那孩子杖成残废，十岁狩猎踏平农家田庄十亩，十三岁骑马撞伤老婆婆拒不赔钱，十五岁调戏良家妇女……”令仪面无表情细数上官无彦的荒唐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