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篇·捌 以命相赌（1/1）

“他怀疑你了？”

明德浴池的女澡堂里，雾气昭昭，一个高大男子站在排风口下，看不清真容。

“或许吧。但他的表现一如往常。”

女人站在汤池的另一侧，尽管语调轻柔，还是在空旷的堂子里荡起回声。

“回去，盯着他。现在起，他去哪儿，你去哪儿。”

一眨眼，男子便消失在朦胧中。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出这间挂着“管道维修”牌子的女澡堂。

次日，天空垂暮，一只孤鸿向西飞去，带走了最后一片如火的晚霞。

南京北郊，夹江左岸，一座废弃化工厂凄哀的矗立在黑夜中，诉说着它命不该绝的命运。铁塔林立，宛若突兀森郁的阴山鬼岭，层峦叠嶂。

吴底关闭前灯，熄了火，走下车来。方芷心忐忑地跟在身后。对于她要一同面见组织的请求，吴底没有拒绝。

借着从巨大空窗照进来的森冷月光，二人一前一后踩着满地玻璃碎石向工厂中心走去。足足半刻，吴底才在一片空地停下，皎月映在透明的玻片上反射出道道寒光，如银霜泻地。

突然，空荡的厂房里响起一阵剧烈的轰鸣，像一头被激怒的狂兽闷声嗥叫。转瞬，头顶上方的大灯倏忽亮起，将吴底周遭照的如同白昼。被大灯猛然晃过的吴底，抬起手臂挡住双眼。此刻，他就像一个聚光下的小丑，等待独角戏的开演。

“吴先生，久候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吴底对面的暗处传出。吴底站在明处，却看不见任何人。他放下手臂，缓了缓，没有半句废话，直奔主题。

“东西我带来了。”说完，随手将小小的公文包抛进了暗影里。

对方显然对这没有任何开场白的交易方式颇感意外，顿了几秒，又赞赏似的点点头，“爽快！”

一会儿，也扔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再就没了声音。

就在吴底弯腰拾起木盒的刹那，二楼的四面断壁背后齐刷刷现身一众枪手。长短不一的黑枪同时瞄准了吴底的脑袋。

啪！啪！啪！楼上传来三声清脆的鼓掌。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何龙庆，从暗处走出。

“吴老弟，哦不，应该叫你红叶同志。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吴底仰起头，盯着何龙庆，毫无惧色。

“何处长，你怎么在这？”

何龙庆没有耐心再玩下去，直言不讳的愤恨说道“吴底！党国许你高官厚禄，总统待你恩重如山，年纪轻轻就荣膺上校军衔，这是多么大的恩典！可你竟不知珍惜，叛党投共，卖主求荣！该以死谢天下！”

听着何龙庆演讲似的口述罪状，吴底没有丝毫慌张，还叼出一根烟，若无其事的抽了起来。

“何处长，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

看着吴底这副倨傲的模样，何龙庆怒不可遏，厉声大斥“你还敢狡辩，今天你到这里，不就是给共党传递情报吗？来人！把人带进来！”

随着一声令下，一楼暗影里，几个身着长褂的男子被军警绑缚着押到光亮处。吴底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扔掉刚抽了几口的香烟。

“今天，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把公文包打开。”不知何时，何龙庆已走了下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军警粗暴的打开公文包，将其中物品悉数抖落在地。那是几块用报纸包裹的长条方砖物体。军警撕开报纸，将里面的东西呈给何龙庆。

何龙庆只瞥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珠。看着眼前一块块棕色的烟土（指未经熬制的鸦片），他不敢相信的挤挤眼睛，用力掰开、捻碎，除了烟土再无他物。

怎么会这样？不甘心的他，又命军警将吴底脚下的木盒捡过来，打开一看，再次语塞，四根小金条整齐的码放在盒子里。

“您刚才说，党国许我高官厚禄，小弟实在不敢苟同。就现在这物价，没点真金白银傍身，哪儿活得下去啊！”吴底看着何龙庆错愕的表情，调侃起来。

“何处长，这和青帮做点小生意，应该...无伤大雅吧？”

目眦尽裂的何龙庆，被吴底的桀骜不驯彻底惹恼了，决定亮出底牌，让这个共党死的心甘情愿。他丢掉那包价值不菲的烟土，冷冷地对军警说道“请方小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