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浑水摸鱼（1/1）

早在抗战时期，国军“运烟聚赌，盗卖军械”的军需腐败便层出不穷。先有河南前线部队把桐油等战略物资偷卖给日军；后有豫湘桂战役中，国军将七百辆卡车走私获利，致使交战之时一触即溃。

即使是深谙聚敛之道的戴笠闻听此事也不由得一声长叹。可实际上，一度身为国民政府核心情报机关首长的他，贪污腐化，过无不及。其飞机失事后，照例点查遗产，竟发现他私藏金条千余根，外汇数十万，豪宅别墅不计其数。连蒋介石听后都瞠目结舌，破口大骂。

时至当下，克扣军饷、倒卖军需、公开索贿...仍在军中大行其道。

辽河码头，东北行辕驻营口物资检查站仓库内，三个被铁皮封边的墨绿色木箱整齐摆在地上，顶盖用黑漆喷涂着“SST-I-E25W”字样。

楚站长打开铁锁，开箱查验，“哎哟，这玩意得多少钱啊？你们交警总队一进就是三台。国防部可真下本儿。”

“美国货，贵着呢！发射信号强，接收距离远，功率大，灵敏度高。”吴底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好家伙！唉，再瞅瞅我们那鸟电台，滋滋啦啦，信号比他妈商业电台还差。”楚站长歪着大檐帽，嘬了口烟，抱怨个不停。

“我看今天船多，弟兄们都挺忙的，我这趟货就别让他们跟了。”吴底将两盒香烟塞进对方下摆的衣兜里。

楚站长含糊着点点头，摆手放行。待吴底和轿车走远，他才掏出那两个沉甸甸的烟盒，倒出一瞧，是十枚闪着银光的“袁大头”（彼时，这相当于普通工人半年的收入）。

吴底载着三部电台沿小路开进城南一处纺纱厂的废弃仓库中，龙三早已等在那里。二人简单交接几句，龙三便将其中两部电台装上另一辆车运走。

站在幽邃而空旷的仓库里，吴底嘴角的烟蒂红的隐隐若若，像一个让人迷航的幽灵灯塔。

库门打开，一束强光照射进来，王仁清的孤影在地上爬行移动，很快和黑暗融为一体。

吴底拍拍身边的三个墨绿色军用木箱，“一真两假，虚虚实实。”

王仁清走到近前，打开手电，掀开箱盖，三部电台从体积、颜色、零部件到新旧程度，都看不出半点分别。他愣神的间隙，吴底将一个朱红绒布袋递了个过去。王仁清打开一瞧，是三条小黄鱼，足足能兑一百大洋。

看着一脸愕然的王仁清，吴底笑道“这东西在黑市可是紧俏货，一部就够你我兄弟吃半年了。”

王仁清恍然大悟，心想好一招偷梁换柱，同时又生出疑问“这赝品不会露馅吧？”

“放心吧，这是赝品，不是废品。就是功率小了点，信号差了点。出了岔子，那也是国防部那帮家伙以假乱真，从中作梗。”说完，二人不禁朗声大笑。

回去路上，吴底终于切入正题，假装打趣道“其实这‘津贴’应该周总队长给你发，毕竟你差点帮他破获了一个重要的共党据点嘛！”

听着吴底的揶揄，王仁清起先有些不明所以，忽而豁然开朗，慎重解释道“吴副总队长，您误会了，此次查获共党电台位置并非卑职之功。”他叹了口气，鼓足勇气，“不瞒您说，我一直怀疑，在我们通讯中队之外，还有另一组人马在侦听共党。因为，这几次成功捣毁共党联络站，我们虽有参与，但确切情报都不是我们提供的。”

一席话让吴底心惊肉跳，他定定神，说道“哦？看来，上面不信任你啊。”

“嗐，信任又能怎样。还不是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说到底还得靠它。”王仁清拿出一条小黄鱼，放在牙上轻轻一磕，荣光满面。

半晌，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过有天晚上，我守电台，半道儿出来撒尿，好像看见陈文培了。”

“谁？”吴底一愣。

“哦，陈文培。您来得晚，不认识。他是通讯中队的上一任队长，后来听说因违反军纪给撤职了，我交接的时候见过两次，爱穿中山装，长得挺老气，所以对他印象很深。那天，他戴着帽子进了周总队长的办公室，但我还是认出来了。”

这段话如当头一棒，让吴底浑身滚起一阵颤栗。万千疑问似狂起的砂砾一样卷过心头。

如果老许的位置是这个编外小组发现的，那上次我军攻城的情报和那名被周赞单独审讯的同志被捕也是出自此人之手吗？这条暗线之外，还有其它暗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