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的身份（1/1）

吴底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一个温和的午后了，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没有提心吊胆、暗战杀伐。两个人，两杯咖啡，两位沉沦世界里的天涯沦落人...

这个下午，他们的话匣子像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看着沈雪卿的两片薄薄红唇上下开合，轻言细语的说着什么...吴底突然发现，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或许酩酊大醉、搔首弄姿只是她的一副假面呢。面前的她，是那么温柔舒婉，一双明眸如盈盈秋水，眉似翠羽，齿若含贝。可转念一想，此番模样会不会这个神秘女人的另一张脸谱呢？

但精神可以保持特工的清醒，生理上却难掩心动的绯红。毕竟，如此近距离的和这般世间尤物独处，是个男人都会为之迷狂。况且，那写满故事的眼神中，暗藏一丝神伤，更加惹人怜爱。

据沈雪卿说，半年前她在爵禄俱乐部结识了独三师的一位团长，并随其一道迁居营口，约定秋季成婚，可没料想，独三师刚进驻大石桥就被共军歼灭，其未婚夫也不幸战死，只留下她孤身一人住在营口的军官公寓中。

日暮时分，吴底开车送沈雪卿回家，不时借看后视镜的机会瞥向这位咫尺之距的佳人，如血的斜阳洒在她冷若冰霜的脸上，仿佛一位遗落人间的女神。

车子在三层公寓小楼前停稳，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又都憋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沈雪卿看着前窗，呢喃道。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吴底试探似的轻声问道。

沈雪卿苦笑着摇摇头，“我一个风尘女子，最好的归宿，大概就是回到风尘中去吧。”

“我...”

“谢谢你送我，吴先生，再见。”没等吴底说完，沈雪卿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痴痴地望向窗外，沈雪卿妖娆的背影从迟暮的光晕中走进漆黑的门洞。今天下午，他也想过攀问沈雪卿当日暗示他留心枪弹之事，却始终没讲出口。或许，是不愿破坏这难得的美妙时光吧。又或许，他知道即便问了也不会得到真实答案。

吴底一直很奇怪，名不见经传的周赞为何能青云直上，从总队驸连升两级一跃成为总队长。因此，这段时间，他一直拜托已经升任国防部四厅副厅长的姚文泰探听消息。

很快，吴底就收到了姚文泰通过私人电台发给他的电报，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周赞一直在私下调查“红叶”，并且据说已经有了巨大进展，上次李安命徐宗天率队包围荣宝斋书局，即是周赞向南京提供的线索，再由南京直接向李安下达逮捕令。

此外，周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堂叔竟是保密局贵州站站长、被称为“军统三剑客”之一的“笑面虎”周养浩。此人曾接替何子祯出任贵州息烽集中营主任，说起来和吴底还有些渊源。

看着电报在烟缸里燃成灰烬，靠在椅子上的吴底，已经被冷汗浸满衣襟。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两天后，辽河码头边的渔场里，一艘艘舢板停泊在近海。岸上，小贩将盛满鲜鱼的扁担放在地上，自己则席地而坐，静等买卖上门。

吴底走到河口的一个鱼摊，蹲下身子挑起了鱼货。

“周赞上台后，针对我们的行动收缩不少，几个联络站都恢复了工作。”老许戴着一顶粗布渔夫帽，将刀鱼丢进一旁的竹筐里。

“我托人打探过了，周赞这个人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城府极深。他的堂叔是复兴社元老周养浩，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暗查‘红叶’，老卢暴露就和他有关。看来，他一直在跟李安虚与委蛇。除了交警总队，应该还有些潜藏的特务。”

“那你要多加小心。目前，我军的夏季攻势接近尾声，部队需要修整，这段时间要严防敌人反扑。”老许将整筐刀鱼压上秤杆，边说边称起重来。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我收到消息，东北行辕要新派袁鸿逵接任营口市长，削夺王家善的行政大权。东北行辕和五十八师的矛盾由来已久，对王家善也并不信任。这可能是个分化敌人的机会。”

“好，有需要组织配合的，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