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不甘心（1/1）

1947年6月15日，国防部第一厅电：

年初以来，共党活动猖獗，辽南民皆匪化，匪情难以侦知，匪民暗通消息，国军折损严重。李安在其位，不谋其政，令营口赤化最深，民众甘心附逆。故酌情撤去营口交警总队总队长之职，速回南京听候处置。

吴底合上电报。他明白，这是王仁清在向他邀报喜之功。想必在王仁清看来，李安走后，这总队长的位置就该吴底来坐了。可吴底并没有那么乐观。他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势，我党在东北战场节节胜利，国民党誓死反扑，就在不久前，保密局北平站刚刚破获了我党北平地下电台，地下电台台长李正宣被捕投敌，致使三个情报小组损失殆尽，给我党情报工作造成巨大损失。这种时候，自己更应该慎之又慎。

东城，三义庙街，荣宝斋书局。

对街茶馆里的人已经盯了许久，一上午也就三五个顾客进出书局，这些人刚走到街角就被悉数逮捕。此刻，书局大门紧闭，静的诡异。

徐宗天走进茶馆，在支起的雕窗前坐下，盯着对面的书局瞧了一会儿，指着门前的花盆问道“那盆花什么时候出现的？”

“今早七点半，刚开张的时候，老板拿出来的。”特务看看腕表，确切地答道。

“北平传来的消息说，这荣宝斋书局是共党在营口的一个联络站，门前摆花代表安全，可以接头，门前没花代表危险。再等等，说不定能钓条大鱼。”徐宗天点起一支烟，喷出薄薄烟幕，倚靠在藤椅上，静待猎物出现。

半晌过去，高挂的日头烤的空气都变得焦灼，熬不住的特务开始没精打采，眼皮松弛。

猝然间，一辆遮篷黄包车从特务的视线中倏忽而过，正呆呆思忖的徐宗天挺起身子，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这辆车上。

车上的墨镜男子左顾右盼，快到书局门口，车夫刚要停下时，他突然遏止“别停！继续走！”很快，黄包车消失在车马辐辏的街市人流中。

吴底舒了一口气，这惊险一幕仍令他心有余悸。就在刚刚，他游弋的双眸蓦然发现了一个在书局旁摆摊的果贩，尽管那人身穿布衣，可手里拿着的却是保密局内部的四一牌香烟（1938年起生产，价格低于市场烟价）。

一条街外的公共电话亭里，吴底拨通了电话。

“喂，是我。”

“哦，刘老板，您要的书刚到货。什么时间来取？”

“来不及用暗语了。我刚从你那里路过，在附近发现了盯梢的交警总队特务。你现在到后门去，我想办法帮你脱身。”

“不行！既然他们已经布控，后门肯定也有人盯着。你这条线无论何时都不能暴露。请转告组织，不要营救，我卢尔晋绝不叛变。共产党万岁！”

“老卢，老...”

嘟—嘟—嘟，听着被挂断的电话，吴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忧虑。他不甘心，决定还是冒险一试。

与此同时，在确认书局内只剩下老板一人之后，徐宗天下令：行动！

吴底压低了帽檐，快步绕到书局后门，这是一处背街的阴角。他躲在侧墙，向后门处窥探，一名持枪特务正紧张地守在那里。

吴底从里怀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刚要摸过去，另一名特务赶来增援，他不得不退回墙后，眼眸紧闭，心急如焚。转瞬，他猛地睁开双瞳，拔出别在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转过墙角瞄准特务后脑壳“砰砰”两枪，子弹飞速划破空气阻力，洞穿颅骨，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后窗的玻璃上。

正当他准备踹门而入时，前面突然枪声四起，但仅过了十几秒就恢复平静。吴底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握紧拳头重重捶向墙面，无可奈何的快速离开了现场。

书局被打成了靶场，弹孔随处可见，遍地都是烧焦和细碎的书纸。满身弹孔、奄奄一息的老卢瘫倒在书架前的血泊中，手里还握着尚未射完的驳壳枪。眼前，一圈黑洞洞的枪口围着他，他嘴角轻搐，用尽力气微微抬起手枪，“砰”的一声，一颗灼热的子弹从枪口射出，击穿了他的眉心。

晚到一步的徐宗天见到这具被打成筛子的死尸，气得直跺脚，拽住开枪特务的衣领连抽几记耳光，“打死了我还怎么问？废物！”与此同时，有人来报：守后门的弟兄被杀了。

徐宗天蹲下身，摸摸特务后脑壳上不到一厘米的渗血创口，喃喃自语“一枪毙命，看来这个人本想将书局老板从后门救走，但老板发现我们已经冲进屋里，就开枪示警。把尸体抬回去，验弹孔，搜弹壳，找出枪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