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蝶凤争风（1/1）

上次营口交警总队总队长马承武因倒卖物资被查处后，保密局以“交通部交通警察总署”的名义任命了新的总队长——李安。此人不但有黄埔九期的资历，与蔡文治同窗，更是杜聿明亲自举荐的小学弟。彼时，毛人凤初登局长大位不久，亟需内稳根基，外引强援，而任用李安，正是他送给杜聿明的顺水人情。

交警总队虽名义上隶属于国民政府行政院交通部，但实际上，其一切内部行政、人事任免、调动、训练、指挥作战等均由保密局负责。

但李安毕竟不是保密局嫡系，作为保密局能直接控制的少数全美械装备军事力量，交警总队的领导层必须安插“自己人”。于是，在李安赴任的同时，文强也向毛人凤推荐了自调任东北以来屡有功勋的吴底，出任营口交警总队副总队长，并晋升上校军衔，顺理成章的将吴底“赶出”了沈阳。

夜色中笼罩着一层薄雾，朦胧而苍白的月光，使街道更显冷清。孑孓独行的吴底泛起阵阵凉意，双手揣进兜里，低头思忖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动和其中利弊。将一排浅浅的脚印，留在湿漉漉的路面上。

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个女人踉踉跄跄的朝吴底走来，大概又是哪个风月场的舞女刚下了场子。他径直从女人身旁走过，浓重的酒气让他加快了脚步。可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宿醉的女人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沈雪卿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房间里空无一人，视线有些模糊，她用力晃晃昏沉的脑袋，再一次睁开双眼。还是那个收音机，还是那扇可以将周围尽收眼底的格子窗，就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她确信，自己又被那个有着军统身份的男人“捡”了回来。她记不清这已经是他们“见”的第几面了，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将娇小而匀称的双脚伸向床边的高跟鞋。

恰在此时，门开了。

“沈小姐，你醒啦？”

咚-咚-咚，沈雪卿清楚的听到了来自另一双高跟鞋的脚步声，以及那句如黄莺出谷般的轻音细语。这声音比之大上海的周璇（民国“金嗓子”，曾演唱《天涯歌女》）过无不及，女人听了都浑身酥软。

出于女人的本能，沈雪卿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发髻像燕尾般翘起，烫起的小卷贴着脸颊而下，让这位本就窈窕多姿的少妇更多了一分妖娆。

“吴先生外出公干去了，要我替他照顾你。我刚做的花生烤麸粥，你快尝尝。”方芷心端着托盘款步姗姗的走来。

“你认识我？”沈雪卿轻移莲步，缓缓走到方芷心面前。

方芷心放下托盘，矜持一笑“沈小姐冠绝群芳，是艳压三省的盛京名媛，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沈雪卿没有理会这透着讥讽的阿谀，不客气的在餐桌前坐下，瞟了眼碗里的烤麸粥，米粒稀疏的漂浮在水面上，仿佛吹口热气就能荡起微波，绵软的烤麸与花生、冬菇均匀裹挟在一起，香气扑鼻。

“太太是上海人？”

“侬怎么晓得？”方芷心屈膝落座，略显惊讶。

沈雪卿搅了搅碗里的粥，抿了一口，果然香润甜滑，“这烤麸粥是上海名菜，在东北很难吃到。”

“沈小姐真是聪慧，那...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和吴先生什么关系吗？”方芷心双目不移的盯着对方，期待沈雪卿露出尴尬的神情。

沈雪卿用绢帕拭去嘴角的汤渍，瞥向方芷心的素腕，淡然一笑“太太手上的金镯刻有‘明德赠妻’四个字，据我所知吴先生单名一个‘底’字。而太太又是门外进来，想必只是隔壁的邻居罢了。”

说罢，起身取下挂在衣架上的风衣，戴上礼帽朝门口走去，压下把手时又抛给方芷心一个傲人的回眸，“太太，粥煮的不错。再见。”

方芷心错愕的看着轻声关住的房门，生气的将那碗只吃了一口的烤麸粥推向一边，原本面若桃花的俏脸被涨得通红。

她想不明白，吴底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这个烂醉的舞女带回家，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生了什么？心中醋意不住翻涌，越想越气。可转念一想，自己至少还帮吴底办过“大事”，这份人情的分量，可不是她一介舞女的露水情缘能比的。想到这，方芷心又得意的努起樱桃小嘴，露出藏不住的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