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进门（1/1）

绿皮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行驶了30多个小时，穿过了崇山峻岭，钻进了茫茫戈壁。

大概在12月4日凌晨，火车在一个叫石空（后更名为中宁站）的小站停下了，我们这节车厢里的倒霉孩子们都被赶下了车。紧接着，接兵干部开始组织我们这群人在小站的候车厅里集合、列队。

候车厅早就被部队戒严，门口和周边站满了人高马大的士兵守卫，他们站得笔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还有很多领导和军官在大厅里整齐列队，迎接等候，阵势着实不小。

到了陌生的地方，又看到这么多军人、这么严肃的阵势，我们先前的那股闹腾劲早吓没了，屁都不敢放，怂得跟兔子一样，在指挥官的口令下，迅速地列队站好，恐怕挨收拾。

半夜的小站候军厅里极为安静，除了指挥官的口令什么都听不到，我从未感受过如此安静，安静得令人窒息。

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志答到出列，一批批的被军官带走，换乘大卡车，消失在寒冷的冬夜。

我和其他21名同志乘上了一辆大卡车，左转右拐，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被拉到什么地方，不敢说，也不敢问。心里唯一踏实的就是带我们走的是正规军，不是人贩子。

卡车虽然有篷子，但四面露风，寒冬腊月，行驶在西北的冬夜，寒风呼啸，冰凉刺骨，一个个冻得跟他妈孙子似的。我们二十几个人蜷成一团，互相取暖，嘴里却都在骂街。

车上终于有人受不住了，年纪小一点的同志，经两日来的折腾，精神支柱最先崩塌，开始想家、哭泣。在这个时候，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哭是会传染的。慢慢地，又有两三个同志开始抹眼泪，不知道他们是自己想家伤心还是同情别人的不幸遭遇。车厢里没人说话，死一般的沉寂，只听见卡车的轰鸣和北风的呼啸。

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刻总有好汉出现。就在大伙蜷在一起默默想家的时候，火车上“水浒团”的“带头大哥”突然站了起来。

只听“带头大哥”大声呵斥道：“都他妈有点出息行吗？一个个都大老爷们儿，在这磨叽啥呢？不就是当两年兵吗？看把你们吓的，至于嘛！都他妈别哭了，丢咱唐山人脸！”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跟“带头大哥”即将被“发配”到同一个部队。后来得知他也是丰润人，姓孟，字祥震。

大伙都被他的训斥镇住了，都觉得他说的话在理儿，这还没摸爬滚打呢就哭天抹泪了，能有啥出息？还是男人吗？我们怀揣梦想，背井离乡，为的是什么呢？想到这，大伙儿好像心宽了，平静了。

没错的，胆小鬼是上不了战场的！可新兵哪有不想家的，但想归想，擦干眼泪还得前进！

卡车大概行驶了两个小时，我们被拉进了几个不同的院子，每进一个院子就下去几名同志，“带头大哥”也在某个院子下了车。最后，只剩下我们14人，在一个用破旧土墙围成的院子里下车了。

此时已是凌晨2点多。

那里早就有老兵等候。一看我们新兵下了车，赶忙上前打招呼寒暄，又是拿行李，又是拎包，热情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我们14人又被分成四组，我和其他三名同志被六个老兵带走了，进了一个小院，院门口赫然写着“四营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