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畔旧年（三）（1/2）

水墨和丹青早在江府时就已经与江宓若打过了照面。

只不过那时候三人都没有想到日后彼此会成为合作伙伴，故此也没有过多交流。

在水墨的记忆中，江宓若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江府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可江宓若还是愿意相信别人那一点点的、细微的不行的善意，哪怕被恶毒的对待了许多遍，她也只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该怎么形容江宓若呢，水墨看着远处学习礼仪的小女孩叹了口气。从年龄上讲，二人年岁相仿，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这二人一人就仿佛幼童，而另一人则是像极了稳重的少妇。

“诶呦！先、先生对不起，我又做错了……”

江宓若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站起，随后笨拙地冲着那先生行了一礼、笑着向她道歉。

唉，水墨摇了摇头。想都不用想，江宓若接下来受到了好严厉的一通批评，但尽管如此，她却还是会笑着看向仪礼先生。

谩骂声与女孩怯懦的道歉声响起在水墨耳旁，果不其然，她所料想的一切都发生了。

“你真是……唉罢了罢了，看在你诚恳的份上，我就不罚你了。”

女子尖锐的声音扬起又落下，大抵也是看着江宓若傻，仪礼先生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训了她一会儿就走了。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水墨又看了看一边收拾自己衣服一边委屈地哼唧的江宓若，那模样不仅滑稽极了，还显得她更添了几分无知与愚蠢。

但就是这样荒谬的开局，却缔造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相遇。

……

丹青长到可以自己料理生活起居的时候，水墨被江家的家主叫去谈话。那是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只是水墨却从未想过自己究竟会需要做出如何重要且令人纠结的抉择。

在前往主屋的时候，她看到了朝着她反方向走的江宓若。小姑娘的神色懵懂，水墨看着这人便不免一阵担心。怕不是会被家主那个老狐狸坑得分文不剩——说不定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但也终究只是想了想就离开了此地，毕竟水墨相信人各有命，就算江宓若哪日真的在江府活不下去了，那也是她的命。

像她们这样绝境逢生的人，根本就没有选择是否认命的权利。

就如同现在——当江家家主提出这样的条件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反驳。

“事成之后，我可以放你们二人入宫。只要将主子的任务都完成了，江家就归还水墨和丹青二人的自由。不仅如此，我还会替你们安排一份可以谋生的事做……”

后面的东西水墨早就听不清了，她所能听见的只是“归还自由”四个字。

水墨在长达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迷茫。江家家主归还自由的交换条件是十分残酷、甚至苛刻的……但那可是自由。如此诱人的条件，水墨又如何不会心动？

“不过想要入宫的话，除了成为妃子，江家还需要一位药女。”

在说完了以上诱人条件后，江家家主却又补了一句话上去。而这句话不能说是让水墨感觉五雷轰顶，只能说是让她感到人间崩塌。

江家需要药女。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丹青训练的地方。

水墨好像明白了。

与其说江家是大发善心想要将她和水墨送出宫去，不如说江家在看中她们二人的时候打的就是这方面的心思。

故此今日提出的归还自由也不过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像药女这种体质的人…一般都是被榨干了所有仅有价值才会被送走。

而至于是由谁来做药女……

“多谢家主恩赐。只是奴婢不求别的，但求家主可以放过丹青，莫要叫她受苦受累，那些难做的事…交给奴婢就好。”

水墨提着裙子缓缓下跪，冰凉的地板贴在她的手心上，如此便算是大礼谢恩。只是水墨心中只觉得可笑——眼前人对她们能有什么恩情？把人做成了药女，然后再送到宫里去为家中女儿添一份力…这样卑鄙无耻的事也能算恩吗？

江家家主势在必得的笑容让水墨一阵阵的犯恶心，阵阵窒息攀上了她的身子，顿时便只觉得难受得要命。

“好好好，我便知你一定会答应的。如此三日后我叫人去接你，这三天…便好好的同丹青道个别吧。”

幽幽的声音响起在了耳边，水墨心中无数次叫嚣着让她上前将这人给撕碎，但她不能这么办。

丹青的卖身契尚在江府中，只要这契一日不返还，她和丹青就一日不能自由。

但是要做到和丹青道别什么的，还是太难受了。水墨于是一句话都没有和丹青说——晚一点，让她晚一点再接受这个现实，哪怕丹青恨她、怨她，也都比时时刻刻地挂念着她要好。

于是那天离开的时候，水墨只是由着人将她架走。她不敢说话——水墨知道，只要她开口，那声音就会立刻变成哭腔，会变成生离死别的最后一面。

她也不敢回头——同样的，她怕她只要再回头看一眼过去的路就走不掉了。丹青还那么小，她这个做姐姐的又如何能够放得下心，让年幼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