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披香往事（一）（1/2）

董冠礼名动京城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那时的她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入朝为官，为给国家献上一份绵薄之力，也为证明女子未必不如男。

她对于治国之道的钻研是许多女子所不理解的——原因无非就是董冠礼是女儿身，就算明了治国之道也没什么用，再者太聪明的女子也不招男子喜欢……

“什么三从四德，统统都是个屁！女孩儿怎么了，我就要入朝为官了怎么啦！”

一日雅集过后，董冠礼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后院响起，惊的不少府中下人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纷纷要同董父说理、劝慰她呢。

然而只有跟着董冠礼从小一起长大的绛容能够明白这人的心思。

“好了姑娘，你莫气了。如今终归是男子政权当道，若放在前朝你这想法倒也不是不能实现，只是眼下……唉。”

她拿了些糕点来给她吃，又细声细气的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些。

董冠礼瞧见绛容都这般了便也没多说什么，但她心中却终究是淤着一口气——既然都夸赞她策论不输太子，那为何不让她为国效力？

“要我说前朝老古董还是多，此时就应该来个能推行新政的权臣，整改整改成日浑水摸鱼的冗官，再换些有才学、有抱负之人上去，就比如我……”

董冠礼秀眉一皱，赌气似的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大骂朝臣迂腐、皇帝眼瞎。

她倚着椅子叹气，如今能和她说上些话的无非就是当朝太子——虽说二人是竞争关系，但终究是同砚，对于政事的见解也都是一样的锐利，故此两人争着争着竟也就说到一起去了，这才有了如今这般“相爱相杀”的好笑局面。

可是太子年龄也已不小了，除了上学外还要跟着老皇帝一起处理政务，哪儿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一个世家小姐谈天说地。

董冠礼想到此处便叹了口气，她抬眼看了看桌上陈放着的男子画像，心中不由得忧愁自己日后的出路。

她如今到了及笄之年，也是时候为自己找个好人家、安定后半生了。

可董冠礼并不想这样就荒废了自己的学识。

成亲是没错的，董冠礼本身并不厌恶成亲一事，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向往——哪个女子在年轻的时候没有期待过能与心爱之人举案齐眉、共话西窗呢？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董母总是同董冠礼说让她别那么执着于功名利禄，女人终究是要安下心来，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后宅和伺候夫君上的。

可董冠礼却不这么想。她觉得既然男人都可以一边做官一边娶亲，那么女人的事业和家庭自然也是可以两不相误的呀？

想到此处，董冠礼便愈发的不忿了起来。不过该发的脾气也发完了，该闹的情绪也闹完了，眼下她就该思考思考如何让自己更有学识才华了。

便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桌前去，又翻开了昨日没读完的书开始阅览。

绛容瞧见董冠礼如此这般，便心知她的气算是消了大半了。于是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走到了桌前去为她研墨，同董冠礼一起读书学习。

董冠礼借着窗前明光阅读，同时还不忘用笔在书上批批写写，将自己的想法即时的记录下来。

“…至，宿传舍。晨自称汉使，驰入赵壁……”

“嘶……”

忽然，董冠礼似乎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一般的停顿了下来，只是皱着眉静静思考。

“小姐，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绛容此时也发现了董冠礼的异常，便止住了手上的研墨动作，俯下身子去同她一起研读。

董冠礼摇了摇头示意绛容没事，随后便又用手铺平了书页，继续看了下去。

“并非是有难题，”她一边读一边道，“我印象先生似乎是讲过这篇，但他的解释对比起我如今的注解还是略有偏差，方才我不过是在想究竟是信自己的还是信先生的罢了。”

董冠礼大致解释后就没再说话，只是在那页书上旁批了好些字上去。

“那小姐是信自己，还是信先生呢？”绛容知道董冠礼没有被难住后便舒心笑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好奇。

往日里董冠礼并不常会出现观点冲突的问题，而且就算是出现了也大多是会以先生的观点为准。不过按着董冠礼现下的疑惑程度来看，这次出现的分歧应当是不小。

那在这种情况下，董冠礼会如何处理呢？

绛容一边研墨一边朝着董冠礼望了去，只静静的等候那人的一个答案。

窗前叶落无声，风吹开了幕帘，晃得眼前光影一阵飘忽。

董冠礼别好了被风吹乱的发丝，随后又是在书上批写了好一阵子。直至落笔之时她方才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目直直的看向了绛容的面庞，微笑着的唇一开一合，却换得是室中一片鸦雀无声——

“那自然是——信我。”

话落掷地有声，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女子笑容自信明媚，少年意气的张扬被体现的淋漓尽致，正巧是显得一派美人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