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烫手山芋（1/2）

吴楚提到的‘意识铺陈’，大概可以理解成心理咨询师的催眠过程，患者进入特定状态，更容易袒露心理状态。但心理咨询师会成为患者吗？总工程师为什么会被拉去当小白鼠呢？

吴楚回答：“是他主动要求的。”

我发现，他起初虽然说了自己的名字是“吴楚”，但我用“吴楚”称呼他时，他一直没有接受，依然以第三人称回应。

“为什么？”我问他。脑袋里下意识想起电影《变蝇人》里和苍蝇结合的科学家布伦德尔。心想这是艺术照进现实了？主动要求？“你是怪博士吗？”

“那倒不是。因为仿生人项目是吴楚和隋唐二十多年的心血，但军方主导的实验让项目陷入道德困境，吴楚也因为隋唐的遭遇陷入绝境。”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

首先，二十多年？那应该是2000年初开始的，那会儿中国的互联网还没普及到千家万户呢，前沿科学就已经在搞仿生人了。

其次，项目做了这么多年，说明吴楚至少40岁。大概因为A0-12的脸过于年轻帅气，我把吴楚也想象成了高颜值高智商的年轻学者形象，但人家其实是个大叔。

最后，隋唐又是谁？遭遇了什么？

“隋唐也是工程师吗？”我问。

“是的，吴楚的副手和恋人。同时也是第11代。相比前六代，他的性能有了根本性的提升，但依然不稳……”

“等等等等，我消化一下——”

副手。恋人。第11代。

“也就是说，隋唐被军方高层逼迫，先成了实验的牺牲品。吴楚因为隋唐的死陷入绝望，也因为道德困境的拉扯，最后决定自我了断。但因为仿生人项目是他毕生的心血，白白死掉觉得可惜，所以干脆拿自己实验一把，成了就算成了，成不了也没遗憾了。”我尝试盘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

“是的。”吴楚说，“大致准确。”

（但实际上我还是漏掉了重要信息。后来我才搞清楚，隋唐也是一个大叔；并且吴楚的原话是“大致准确”，而不是“完全准确”，按照机器人的逻辑，这说明我的复盘存在错误——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先说眼前。

99%的疑问已经搞清楚，还差最后一个。我又问他：“那这算实验成功了，你又为什么会光着身子在城里跑啊？”

吴楚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我们已经搬完物资坐在新家的沙发上休息，他还没讲完。而且故事里掺杂了大量的人工智能伦理，这里便不复述他的原话了。

大致说来就是，实验成功后，军方要求吴楚通过意识复制技术，将他的意识片段植入仿生人，实现量产。然而实验连续失败，吴楚发现，片段式复制效果不佳，仿生人状态依然不稳定；而全段式复制，又会让获得了自主意识的仿生人陷入自我认同困境——你是他，他是我，大家都一样，那我到底是谁？

然后，城南基地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机器人起义。但因为军方有前车之鉴，没给实验阶段的仿生人配备高阶武器，战斗力自然不比A0-12。所以，军方让A0-12把其他仿生人都突突了，相当于触了A0-12的逆鳞——“让我把我自己们给嘎了吗？如此孙子的事儿我干不出来。”再加上此前跟军方高层的种种隔阂，A0-12（或者说吴楚-01）趁乱跑掉了。

这事儿就发生在今天下午。他光着屁股满大街溜达，心想反正没啥事儿干，不如收割一波刚孵化出来的茧蜂。（据他说，军方不分昼夜地投毒和轰炸，就是为了将寄生着茧蜂的丧尸一网打尽，毕竟丧尸好找，茧蜂不好找。一旦茧蜂大批量孵化，全球必将迎来第二波感染高峰，大大折损人类有生力量。）

后来，他跟着几只茧蜂来到四神院附近，发现这周围有不少，但是相当分散。因为茧蜂和其他蜂类不同，并不是群居昆虫。再后来，我和陈英开着轻卡出现了。（时间线终于捋顺了。）

至于为什么光着屁股，他没解释，我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并且我有了一件非担心不可的事——

“你的意思是，军方现在在抓你吗？”

“是的。”

“那你身上不会刚好装了追踪器之类的吧？”

（完了，戴一鸣好像变成一个小人儿住我耳朵里了——拨楞算盘珠子，拨楞算盘珠子，拨楞算盘珠子——我又在算计：果然上帝给你开一扇门的同时，还会关上一扇窗。我的确捡了块宝，但他也是块烫手山芋。）

“被我拆掉了。”他起身，背对着我和陈英坐到地上，扒开后脑勺的头发。我拿起手电筒照过去，他最上面的一节颈椎处赫然有一道参差不齐的开口，里面空空如也。虽然没有血流出来，但看上去依然血腥。

也是。他是仿生人总工程师，自然清楚追踪器装在哪里。

但即便没有追踪器，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吧？军方能耐那么大，想找个人还不容……想找个仿生人还不容易？

他好像看出我的担忧，捋了捋头发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