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萧惘（1/2）

幽殿侧室，一屋暗灯，伸手不见五指。

正逢宫中太监宫女思家心切，回去省亲。

齐翎敲了敲门，身后拢着狐裘，傍晚时分习习凉风，吹得他乌浓鬓发黑云似的流曳至肩头。

叩叩——

“……我进来了。”等了大半天，屋里面的人也不见吱一声，齐翎只能蹙眉推门而入。

只见他才一打开条门缝，从里面猝然伸出只手来，快得宛如灵蛇出动，齐翎这个弱不禁风的豆芽菜怎么能够避开钳制。

才一晃神的功夫，后背就撞在桌角之上，紧接着是瓷器摔碎在地的噼啪作响声。

“你是何人——”

黑暗中，没有温度的声音猝然传出，似朔北的寒风，亦恍若冬日的冰凌。

刹一听进耳中，就得悬空打个激灵。

“你醒了，燕寻没有跟你提过，他为什么把你送来我这来吗？”

脖子被笼罩着的黑影掐得生疼，腹背都在受难，齐翎的语气可说不上好。

这就好比农夫与蛇，很不巧他就是那一位被蛇咬的农夫，出力不讨好。

“燕寻？不知道！”

听他的口气，齐翎只觉得此刻有一把出鞘见血的利刃抵在自己的面门，只差血溅三尺，化为肉糜。

“我叫齐翎，大渊国三皇子，燕寻是我的一位侍卫，现在你知道了……所以，可以先放开我吗？”

齐翎甫一开口，那人掐住他脖子的手就更紧了几分。

“是我救了你，没有我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齐翎扳着他不知轻重的手，在这人手上能摸到一层层结痂的伤疤，此时因为用力掐着他的缘故渗出黏腻的鲜血来。

“是你救了我……”黑暗中的人眸光微闪，似乎在做某种艰难的斗争。

最终，他抽手放开了齐翎。

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突然撞进光亮中，齐翎微微眩晕了一下，摸着青紫的脖颈，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稍微好点。

“得罪——”他的声音沙哑，却不减低醇磁厚的质感。

“不过，你不该救我。”

正色眼前人，齐翎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从他身上传出的戒备疏离，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沉死气。

齐翎微微一哂，早知有今日，他何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人不由分说的按在桌子上掐着脖子不说，偏被救的人还不领情。

“我想救人就救。”

齐翎咕喃了一声，拢了拢肩上的狐裘，上面沾着一片娇艳欲滴的桃花瓣，几经辗转，随着晚风落人满怀。

那人蹙着眉，只道不语。

“喏……药，要不要随你。”

放下疗伤药，揉着疼丝丝的脖颈，齐翎鸾目微垂，扑闪的睫毛上面依稀可见坠坠水光。

“萧惘。”

姓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齐翎在心下过了一道，掀开眼皮朝萧惘淡淡瞥了眼。

只见他整个人犹如一柄为杀戮而生的无鞘剑，漆黑的眼瞳极深极浓，盯得久了似乎能被蛊惑了人心。

将药送到，齐翎甫一走出侧室，转头就撞在一处硬邦邦上，抬头是齐骇这厮，走路没有半点声音，怪渗人的。

“皇兄，他是何人？”齐骇指着里屋中的萧惘，俯身在齐翎的耳畔问。

那眼上一横指的断眉，为他平添了几分邪肆的野性，凝目不语时，给人一种略带压迫的错觉。

齐翎伸手将小狼崽子的头扳到身前，将俯视变成目光相交的平视，这才觉得好了点，半大的孩子，长那么高干嘛？

在齐翎的心中，齐骇再装也还是那个绞着他衣角永远比他矮一头的人。

“燕寻的师弟，一个江湖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脑子又有了问题。”

失忆不就是脑子有问题吗？齐翎自觉没错。

齐骇闻言笑了，尖锐的犬牙在嘴中磨了磨，眼神略微一暗，晦涩难辨。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皇兄还为了他专门去宫外请人，据骇儿所知，皇宫中的太医可不是无能之辈，皇兄如此舍近求远，难不成……是在诓我？”

齐骇现在当了太子，说话是一点都不讨喜了。

齐翎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抬眸看着他狭长的异瞳，泛着狼犬类幽幽的绿光，有些不像是个正人君子。

被自己的想法噎了一下，齐翎良久才回过神，顿了顿说:“你不信我？”

闻言，齐骇闭了闭眼，等在睁开时已然换了一副嘴脸，委委屈屈的，浑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骇儿没有不信皇兄，只是他既是江湖中人，行事随心所欲，没有什么准绳规矩，若是连累到皇兄，兹事体大。”

齐翎前一秒还觉得齐骇说得很有道理，可等齐骇再一次开口补充时，就那么不对味了。

只听齐骇早有预谋道:“……不如将人逐出宫去，我为皇兄再重新挑几个这般身手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