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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宣传画(五)(1/2)
天色已晚,街边的店铺都已把灯打开,医院的日间门诊已经结束,路上的行人与车都已散去。人们今日与诸多疾病的搏斗已经结束,夜晚的安宁是对人们的鼓励和嘉奖。今天来打针而坚强没有哭的孩子能在小摊旁得到一支糖葫芦,输完液的老人也能倚在病床上看一会儿晚间新闻。
爱心厨房内做饭的家属都已经把饭做完,提着各式各样的保温饭盒走向住院部,期待着在那小小的、拥挤的病床桌板上,和自己的家人享用一顿平平淡淡的晚餐。
厨师还有最后一道菜没有炒完,门外的饭菜已经卖光了,也没有家属在排队了。待菜出锅,唐阿姨看到又是番茄炒蛋,可做饭的家属们已经离开,这菜也分不出去了。
这时,唐阿姨看到门外有一位女生踌躇着,她看着小黑板上的宣传画,转过头离开,走了没几步后,又转身回来。
唐阿姨出门叫住了她,仔细一看,大约二十岁的年纪,脸蛋微圆,像鹅蛋一般,很有福气的样子。一双眼睛漆黑明亮,但她的目光还是落在宣传画上,显得有些犹豫。
唐阿姨问道:“小姑娘,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吞吞吐吐:“唐阿姨,我想来这里吃饭,但是看这画上所写,我是不是不能来吃啊?”
唐阿姨很是疑惑,问道:“你认得我?来,进来说吧,现在没有家属排队。”
那姑娘进来先鞠了一躬,继而说道:“我怎么会忘了您?五年前,我在医院里每天都会吃您这里的饭。那时我得了白血病,在医院接受治疗。治疗的日子很辛苦,我那时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晚上吃一口您这里做的番茄炒蛋。最后我很幸运地痊愈了,现在已经上大学了。”
唐阿姨激动地拉住姑娘的手,声音颤抖着:“太好了、太好了……痊愈了就好,痊愈了就好!”
姑娘的嘴唇也颤抖着:“唐阿姨,虽然出院后我吃过很多次番茄炒蛋,但都没有您这里的好吃。您这里的番茄炒蛋,有重生的味道。我可以再吃一次这里的番茄炒蛋吗?”
“当然可以,现在没有家属排队,你没有占用他们的资源。”唐阿姨说着便支起餐桌,拿来板凳。
姑娘坐到板凳上,眼睛一直盯着厨师的手,厨师将红黄相间的番茄炒蛋从锅中盛出,摆在姑娘面前。
姑娘乌黑发亮的双眼看着这盘番茄炒蛋,不知不觉中,泪盈于睫。她从这红黄相间中,看到了那段顽强抗争的日子,看到了大病终愈的曙光。
唐阿姨也盛好了一碗米饭,递到姑娘面前。
姑娘没有吃,而是起身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自己旁边,对唐阿姨说:“阿姨,您来和我一起吃吧。”
此话一出,唐阿姨便有些局促。若是有一些其他的菜还好,只有番茄炒蛋,唐阿姨无论如何也是吃不下去的。
唐阿姨没有拒绝那姑娘,只是坐到她身边,并未拿来碗筷。
那姑娘有些疑惑,即使望着心心念念的番茄炒蛋,也没有动筷子,她问道:“阿姨,您是不爱吃吗?”
唐阿姨不想驳了姑娘的好意,拿来筷子,却怎么都夹不下去。她像一个刚学会用筷子的小孩,努力地、艰难地尝试着,最终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看着唐阿姨慌张的样子,那姑娘也很担心,她帮唐阿姨拿起筷子,放在碗上,不再让阿姨陪她一起吃了。
唐阿姨没能满足姑娘的请求,有些惭愧,说道:“对不起,姑娘。阿姨没能让妈妈吃上最后一顿饭,当时妈妈想吃的就是番茄炒蛋,我没能满足她。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吃不下番茄炒蛋了。”
那姑娘明亮的双眼黯然了几分,语气轻柔道:“所以您就在这里开了爱心厨房,来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别人身上?”
唐阿姨点头,叹了口气。
“阿姨,逝者已逝,您的母亲虽然没吃到番茄炒蛋,但您让我,让千千万万的患者吃到了,让千千万万的家庭如愿了。”那姑娘温言良语,依旧没有动筷子,“您的母亲对您欣慰,您帮助过的人对您感激,您自己有继续做下去的决心,一切都在向好,您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
姑娘双手拿起碗上的筷子,递给唐阿姨。唐阿姨犹豫地伸出手,颤抖着接过来,她将筷子伸向那红黄相间的番茄炒蛋。她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夹住一块金黄的鸡蛋,迅速地放入口中。
唐阿姨皱着眉,紧闭双眼,像是吃下了很苦的一颗药。但几秒后,她舒展了眉头,只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
原来,这就是母亲临终前想着的味道。微酸的口味后浮现的是甜味,酸甜交加更唤起了食欲。
人生不也是如此吗?酸涩过后迎来的会是甜意,酸甜交加的生活让人越活越有滋味,越活越期待以后的日子。
唐阿姨一块一块地夹着,等到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吃了好几口了。她自觉有些失态,羞红了脸,嘴里含着菜,含糊不清道:“姑娘,快吃。”
姑娘看着唐阿姨的样子,也笑得合不拢嘴,终于拿起筷子去品尝自己心心念念的番茄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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