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水墨画（二）（1/2）

小雨跟着妈妈来到舅舅家，屋里灰蒙蒙的，鞋柜上放着医院拍的X光片子，鞋柜里只有女式和小孩的鞋子。

乐乐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一笔一笔地认真写着，胳膊非常用力。

小雨妈妈摸了摸乐乐的头：“乐乐乖，那天没在奶奶面前提起爸爸，姑姑回来奖励你。”

乐乐听到“爸爸”两个字，眼泪还没有流下，肉肉的手背便揉着眼睛：“我不要奖励，我要爸爸。”

小雨妈妈环着乐乐的头，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可自己的眼泪也不听话地溢出来，她再没多余的手来拭泪，只能仰着头。

邱小雨看着这幅场景，心酸得不是滋味。她看到卧室的门敞着，便走过去看。

舅妈坐在床边上，眼眶红红的，一件件地叠着舅舅的衣服。舅妈的动作像是流水线上的机器，熟练而又麻木。她每叠几件，就会其中一件铺开重叠，好像是嫌刚才没有叠好，抑或是这样便能永远都叠不完？

邱小雨坐到舅妈身边，帮舅妈一起叠着。

舅妈的眼泪落在舅舅的衣服上，瞬间融进了衣服里：“这件衣服，你舅舅还没穿过两次……我把这些衣服洗干净、收拾好，捐出去。”

邱小雨心疼地看着舅妈：“舅舅心眼好，舅妈也是一样，您这么做舅舅肯定会开心的。”

舅妈擦擦眼泪，眼中露出一丝刚毅：“日子还得过，我跟乐乐不能因为你舅舅没了，就跟着不活了。”

这句话让邱小雨想到了现在家中唯一不知道舅舅已经去世的人——外婆。她有信心地认为，就算外婆知道这个消息，也能努力地活下去。

这时小雨妈也走了进来，问道：“弟妹，他有什么遗……有什么留下来的画吗？”

“遗物”这个词太难说出口，像是在伤口之上撒上最纯的盐，她急忙改口，让这句话听起来能温和一点。

舅妈起身，拉开床头的抽屉：“当然有，他啊，一天不画画都不行，最后几天吃不下饭了，话都说不出来，却能拿得起笔……”

画并未画完，只有寥寥几支萱草，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没有根，更没有阳光雨露来滋润。

邱小雨看着这幅画，虽不知舅舅最终要画成什么样，但是只看萱草便知，这是画给外婆的——萱草是慈母的象征。

小雨妈妈接过这幅画，说道：“有画就行，咱们找人把这画做完，妈就暂时不会起疑了。”

邱小雨忍不住开口道：“妈，我相信外婆就算知道真相，也会没事的。”

“能不让她知道，就尽量不让她知道。你有没有会画画的朋友，能帮咱们把这画做完？”

邱小雨愤愤不平：“我不管，舅舅留给外婆的最后一幅画，我们竟然要把它篡改成欺骗外婆的工具。”

妈妈也因小雨的不理解而上了火：“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你想看你外婆一病不起吗？”

世间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此，没有人做错什么，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为家人着想，但纷争依旧出现了。

舅妈劝解道：“大姐、小雨，你们别吵了。小雨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能瞒得了妈一时，还能瞒妈一世吗？”

小雨妈坚决地回答：“可以，我可以一直瞒着妈。妈一生太苦了，我不能让她再受苦。”

邱小雨并不知道外婆的一生有多苦，还是想反驳妈妈。

妈妈看着小雨，眼神像是要把小雨洞穿一般：“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你希望我知道吗？”

邱小雨愣在了原地，她从未如此设想过。但是设身处地思考后，小雨确实动摇了。

无尽的期盼和无望的清醒，到底哪个更残忍些呢？

照着摇风写给自己的地址，小雨来到了有间画室。

这个画室距离市中心不近，坐落于市区的边缘。街边没有那么繁华，路上来往的人和车也不多，倒是别有一番恬静之感，确实是适合开画室的地方。

画室外的墙壁粉刷着干净的白色，并不像很多其他个性鲜明的画室，它们常常被各种涂鸦填满。招牌也是清晰明了的楷体大字——有间画室，并非张扬炫丽的艺术字。

虽然整体风格简约守旧，但正是如此，给了初来的人很难得的亲切感。

邱小雨推开门，走进了画室。

林绘当时正在调着油彩，见有人进来，便放下站了起来。

邱小雨微微颔首：“请问，是林先生吗？”

林绘惊讶地问道：“你认识我？”

邱小雨见找对了人，眼睛弯弯地笑着：“是我的室友魏摇风告诉我的。我想找一位画家帮忙，她说找你就没问题了。”

林绘惊异于这份奇妙的缘分，也惊异于魏摇风竟然会这么说：“她现在还好吗？”

“她过去总是闷闷的，现在开朗多了，下个月又要去音乐节演出了呢。”邱小雨说得绘声绘色，真心为室友高兴。

“那就好，那你来这里是要……”林绘询问邱小雨前来的目的。

邱小雨弯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