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彩画（三）（1/2）

“咚咚咚。”

老刘刚刚走出电梯，就听见家里传出切菜的声音。他赶紧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生怕老伴儿伤到自己。

跑到厨房一看，砧板上切了好多好多的葱。

“老伴儿，你切那么多葱干嘛啊？”

“今天老刘下班早，晚上回家吃饭，我做他爱吃的葱油面。他可爱吃葱了，我得多切点儿。”

“老伴儿，我就是老刘啊。”

“您啊，劳驾让开点，我得赶快做饭了，一会儿老刘回来了。”

老刘轻轻接过老伴儿手里的刀，再为她解开围裙。老伴儿看着老刘，似乎又认出了他，便乖乖地站着。

老刘牵着老伴儿的手走到客厅，扶老伴儿坐到沙发上。他笑对着老伴儿，打开了皮包，像是带给了老伴儿什么礼物一般。

“瞧，你最爱的。”

老刘抽出林绘画好的水彩画，在老伴儿面前晃着。

无论是经典的红黄配色，还是巨大的“惊爆价”，都足以让这幅画出来的促销彩页以假乱真。

老伴儿惊喜着接过这张彩页，兴奋地看了起来。

正面是一辆老式的永久牌自行车。

老伴儿看到后愣了一会儿，随后有些不悦，嘟囔着：“爹，我说过了，我不要什么自行车。”

老刘知道这是她想起了婚前的事情，当年自行车作为三大件之一，是很被看重的彩礼。

老刘便以她父亲的口吻回问：“那个穷光蛋，三大件一件都没有，你嫁给他去喝西北风吗？”

老伴儿不悦之情更甚，冷冷道：“您说话也太难听了，他不是穷光蛋，我自己也有工作，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我爱的是他，不是钱。我心意已决，并非一时冲动。”

一九六三年，春。

飞絮轻扬，归来的燕子也开始在屋檐下筑起它们的爱巢，开化的河水汩汩流着，向着交汇处而去，与另一条河流一起奔赴大海。

车夫小刘站在胡同口，把车靠在一旁，他手里抱着一个靠枕，虽然是麻布所制，但很是整洁干净。

“小伙儿，走吗？”胡同中走出来一位戴眼镜的男士。

“对不住，俺在等人。”小刘不住地点头致歉。

小刘来回徘徊，时不时朝着胡同里瞧瞧。忽然，他看到有人朝胡同口走来，忙把靠枕放在车座上摆好，随后拉起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看到你了，你每天都在这里等客人吗？”胡同中走来一位明媚的年轻女子，穿着蓝底白点连衣裙，一双黑色皮鞋，银铃般的声音让小刘傻笑而忘了回应。

“哦、哦……对啊。”小刘憨憨地拽着袖口，也掩盖不住内心的紧张。

年轻女子觉得他憨得有趣：“这胡同里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你一个客人都拉不上，偏我每次出来都能赶上你的车坐。”

“就是因为人多，俺怕你坐不上车……”小刘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刘身体好，跑得也快，很快就把女子送到了学校。她是这里中学新任职的老师。

“擦擦吧，你头上都是汗。”女子下了车，递给小刘一张手帕。

“俺脏，俺拿袖子抹抹就成。”小刘看到的似乎不是手帕，而是手雷，吓得退了两步。

“你不收下，我可就生气啦！”女子佯装气恼。

“好、好……俺下回还给你。”

女子对小刘笑笑，走进了学校。小刘看着女子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揣进口袋里。

几天后，女子一出胡同，果然又看到小刘在这里徘徊。

“今天又没有客人吗？”女子调侃道。

“你来了，就有了。”小刘羞红了脸，随后掏出一块布。

他把布展开，里面却又是一块布，比外面那块干净些。再把这块布展开，里面是女子给他的手帕。

他双手捧着布，伸到女子面前。女子取回手帕，感叹道：“好香！”

小刘依旧红着脸：“俺、俺买了一块洋胰子，洗了五遍，你别嫌弃……”

他真是傻得可爱，女子这么想着，脸也如同朝霞一般，泛起了绯红。

“你这个笨蛋！”

“啊？俺惹你生气了吗？你别生气，俺给你赔罪。”

“你再这样，我才真生气了！”

“好、好！俺不说了，小姐请上车吧。”

“你叫我什么？”

“小姐啊……”

“哈哈哈，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小姐？再说了，我也不是小姐。”

“你恁么好看，人又好，怎地不是小姐？”

“我叫宋媛，你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胡同虽然拉近了街坊邻里的距离，同样也会滋生闲言碎语。人们总是对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多加关心与议论。

一天宋媛下班回来，从邻居马大妈家路过。马大妈和陈大娘在屋内窃窃私语，说的话恰巧从天窗飘进了宋媛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