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扇画（五）（1/2）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可我，就是不喜欢！”

魏摇风顺手抄起身旁林绘画好的折扇，气愤地把它全部打开。力度之大，让扇面绷紧而发出了“嘣”的声响。

“什么破扇画，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才不要像你一样，跟它耗一辈子！”

魏摇风忽然看到，当扇子全部打开后，除了上次看到了两段话，还有最后一行字。

但此时她气得几近失去了理智，并没有心思挨个字去看了，只是看到意思是类似“撕掉你父亲正在作的扇画”。

这句话成功在火上浇了一把油，魏摇风不去想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先是把手中折扇从中撕开，然后狠狠扔到地上，转身径直走向父亲桌前。

魏父并没有立刻跟来，因为当女儿将扇子全部打开对着自己时，他看到了折扇的反面，那上面的东西让他直接怔住了。

不过魏摇风却没有看见反面，同时她也并未注意父亲的反应。

她在父亲桌前抄起折扇，一下子甩开。

画上是一枝梅，却无一朵梅花。梅花本就疏落，一朵梅花都还未画上，则更显清瘦。

都说梅花香彻骨，可这枝梅，却让人感到寒彻骨。它像是病入膏肓之人的手臂，干枯而脆弱。

耗时月余，连一枝梅都无法画成。

魏父在没有兴趣支撑之下，终于耗尽了精力与神思。他就像这枝老梅，再不能开出傲对风雪的花。

这幅未成品也让魏摇风有了一刹错愕。虽然自己不喜扇画，但耳濡目染之下，也不乏了解。

之前并非没有见过父亲在一幅画上耗时长久，但这幅画和之前的都不一样，这幅画让旁观的魏摇风产生一种直觉——父亲不可能把它画完了。

短暂的错愕一闪而过，魏摇风沿着扇骨撕着扯着，如凛冽风雪一般摧残着画上的老梅。

终于，扇面又如白雪一般纷纷飘落，干枯的枝条也变成了一段段截断的线条。

魏摇风信手将那裸露的扇骨扔到身后，并没有回头。她等待着父亲的怒吼，哪怕是打骂，她也不会意外。

走来的魏父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一般，但不是几十年前的轰然倒塌，而是沉重的负担浮走了的感觉。

地上的扇骨张开，和几十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但不像魔爪，而像将他推离苦海的佛手。

不用冥思苦想了，不用再在自己不喜欢的事物上耗费心力了，原来卸下重担，是这么轻松简单的一件事。

这才是真正的结束，我解脱了，摇风也解脱了。她比我勇敢，反抗果然是有用的，但是要反抗到最后才是有用的。

魏摇风闭眼等待着的怒骂并未到来，却听到了父亲轻轻的一声“谢谢”，这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想不到你每一个锦囊都算准了，妙极！”傅染忍不住拊掌，“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些对策的？”

林绘支着下巴：“那个姑娘明明不喜欢，却说不出口；她爸爸对满屋画作都不太感兴趣，却偏偏发问漫画可不可以画在扇子上，这可是连我都不敢想的！所以，我觉得对于不喜欢的事物，就要坚决地说出，然后反抗。”

“逻辑很是清晰，颇有孔明遗风嘛！”傅染故意把林绘架高来逗他。

林绘无奈地笑着：“好啦，你知道我没读过《三国演义》，就别再拿我比诸葛亮了！”

“把你比诸葛亮是给你面子！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傅染笑了笑，“不过，看在你一下子帮了一对父女找到了光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光？”

“对啊，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眼睛里面是会有光的。现在的你画画时，眼里也有光。”

“是吗……”

“当然啦，林叔叔从没逼迫过你，你也从未反抗过，还接手了画室。你是真的喜欢画画，以后就不要再纠结啦。”

“谢谢你，傅染……”

“对了，你说让我来是要给我什么门票来着？”

“哦，是这个。那个姑娘的社团要举办livehouse，她送给了我两张票，我们一起去看吧。”

“嗯！”

演出还没开始，台上的乐队正在调试设备。虽然场地不大，但是台上的每个人都在认真地筹备着，台下的观众也不断地朝舞台聚拢。

林绘和傅染验了票，朝舞台走来。

舞台前站着一位男子，拿着一把折扇，穿着随身的T恤和宽松的长裤。林绘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正是魏父。

魏父这身装扮，不再像是四十来岁，却似三十来岁一般。

林绘在傅染耳边悄悄告诉她这就是魏父。而这时，等待着的魏父悠然打开了折扇，轻轻扇动起来。

折扇上面画着哆啦A梦、孙悟空、铁臂阿童木等中外各种动漫形象。

傅染走到魏父身边，笑道：“先生，您这把扇子真可爱！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折扇上面有卡通形象呢！是您自己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