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长的代价（1/2）

崔雅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邱江教训邱岑。她的感触远远比五年级的邱岑要多得多，对于亲情的理解也更为透彻，她自然懂得邱江说的是什么，对于这个话题也有着很强烈的共鸣。她诧异的是为什么邱江会和邱岑说这些，他说到底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孩子，能听懂邱江讲的这些吗？

邱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疑问，在旁边悄悄地对她说：“别看邱岑年纪小，有些东西他迟早都要面对，有些道理他迟早要知道。如果在以前，我压根不会跟他说这些，而是会等他长大一点再跟他说，但现在不行了。”

崔雅有些好奇地问道：“现在不行了？这是为什么？我有点不太明白。”

邱江解释道：“其实人的成长和年龄无关，有很多大人，活得年月比我都长，但仍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而有些人虽然小，但他经历了很多，心智已经完全不输给一个成年人。人的成长是靠着不断经历铺出来的，遇到人生重大的问题，尤其是面对人生路上的难题和挑战，这种成长看起来就比正常情况下快得多。他失去了生母，这对他来讲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坎，毫无疑问的是他或多或少会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然后有所变化，但我担心的是，我不能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特别是面对生死问题，又是至亲之人，没有多少人能够稳住心境，就连我也无法阻止在岑儿身上发生的变化。所以我会选择去引导他，让他不那么敏感、孤僻、冷漠，我找你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想让你帮助一下他。”

崔雅已经完全明白了，她想了想，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很认可邱江的话，因为她自己对此也是深有体会，对比母亲生病前和母亲生病后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崔雅的成长。不管愿意不愿意，崔雅都必须承认，经历了这件事情后她变得更加成熟了，她开始学着自己处理问题，自己面对残酷的社会，没有任何人引导，全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就像黑夜里朝着一个未知目标前进的航船。她变得更成熟、更理智，认识到了社会的残酷，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成长，失去了曾经的天真，获得的是一个更坚强的自己。成长是一条不归路，好像人生所有的目的和归宿都在于不断地经历和成长，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促成自己的成长。在其他人眼里成长似乎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一样，但在崔雅的眼中却不是，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把成长看作是对魔鬼的妥协——付出了所有的天真浪漫，付出了所有对未来美好的想象，换来了肩膀上的重担，换来了对个人、家庭乃至整个社会和国家的责任，换来了一张更加沧桑憔悴的面孔。人都是不希望长大的吧？但没法子，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么看来，把成长称为与魔鬼的交易似乎不甚妥当，换个角度来说，每个成长中的人似乎都被魔鬼绑架了，而成长这种东西，不是交易，而是赎金。只有赎金这种“买卖”，主动权才会从始至终掌控在卖家的手中，而买家没有操控市场的能力，只有一点点微薄的自由——“给钱”的自由。

现在想想，小时候的那些理想是多么的可爱啊！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是非曲直，只有天真的孩童对未来最美好的期许。但长大后，再抱有那些理想似乎就显得不那么可爱了，相反会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成长的过程中，居于九天之上的名为理想的仙子终究还是坠落到了现实的凡尘中，不着寸缕地被现实给强暴了。理想终究没能保住她的贞洁，沾染现实的利益和是非，就犹如美玉被层层地污垢裹覆着，没有任何光彩可言。在崔雅的村子里流传着一个故事，说的是村东头的王婶家里有两个孩子，一大一小，有一天王婶问两个儿子他们想做什么。大儿子说他想走出去，看看村子外的世界，小儿子和他的回答如出一辙。同样的答案，不同的儿子获得的待遇却截然不同：大儿子被王婶说是“眼高手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王婶让他拿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反观小儿子，王婶说他“志向远大”“日后必有一番成就”“将来定是光宗耀祖的栋梁”。有这种区别就在于小孩子的理想被认为是合理的存在，而对于大孩子来说，不好意思，你没有谈理想的资格，这是幼稚的表现，聪明的大男孩应该做出聪明的选择——符合现实的选择。

想来还是很悲哀啊！每个人都在命运的齿轮上被裹挟着前进。成长与成熟，在旁人看来似乎光鲜亮丽，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成长的代价很残酷，其间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就如邱江说的，人的成长和年龄没有直接的关系，取决于人的经历和在经历之中的感悟，尤其是痛苦不堪的那些经历中孕育出来的感悟。18岁不是成熟的标志，经历后的感悟才是。但如果能重来，崔雅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不要成熟，或者让这一个过程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让她细细地品味童年的美好，细细地勾勒成长的轨迹。以前的她如果被人说像是小孩，她会很骄傲很神气地反驳，并且少不得要叨叨几句自己如何如何成熟了。不过现在嘛，如果有人这么对她说，她会觉得无比的荣幸，只会说：“我就是一个小孩子啊，你想当小孩子还当不成呢！有那么多人保护我、照顾我、爱我，我有当小孩子的资本，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