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故事（1/2）

阳光温柔地落在葡萄架上，须蔓伸展，青翠的葡萄叶子上犹带着剔透的露珠，小院寂静又美好。

葡萄架下摆有一张桌子，几碟小点，一壶清茶，柳姬和白琬泠两人相对而坐。

“姐姐昨日哭的好伤心。”

柳姬一怔，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微微笑道：“让妹妹见笑了。”

“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会很难受的。”白琬泠咬着松子糖，一本正经道。

“那是些很悲伤的事情，说出来会让人难过的。”柳姬倒了杯茶递给她：“吃太多糖会牙痛的。”

“哦，”白琬泠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可是憋在心里姐姐也会难过啊，或许还会因此得病哪。”

“这，”柳姬看着白琬泠，眸里掠过一丝复杂：“妹妹真的要听？”

“嗯。”

“那好，我就讲给你听一听。即使哪日我不幸去了，有人知道这些事，也不算我白活一场。”

娇柔清甜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我姓柳，名唤青青，本是商家女儿，衣食无忧，父母疼爱，日子过得很幸福。只是，我十五岁那年，父亲送货物时不幸为山贼所伤，从此瘫痪在床，母亲也因为担心父亲而哭瞎了眼睛，家一下子垮了。”柳姬抬头看着碧空，不让眼泪流下来：“此后，我为养活双亲，做了歌姬。”

白琬泠握紧了拳头，忿忿道：“山贼真是可恶，若让我遇到，定要通通宰了。”

“我生得美貌，又有一副好嗓子，还曾识字，吟诗作画不在话下，算是歌姬中的才女，因此有不少人捧我，愿出重金求我一曲，柳姬之名传遍玉湖。”

“那姐姐就有很多钱了吧。”

“嗯，有很多钱了。”柳姬揉揉白琬泠的头继续道：“认识李郎是个意外，他第一次来月城做生意，因此不知道玉湖的事，傻乎乎的在入夜后去湖上游玩……”

“哎？姐姐，为什么不能入夜后去玩？夜里的玉湖和白日不一样吗？”白琬泠拉着柳姬的手腕，一脸好奇。

“嗯，没什么不同，”

柳姬有些尴尬，这样事情要怎么讲啊，难道告诉她夜里的玉湖是个活动青楼，有很多人去包姑娘？

“你还要不要听故事，再问这些有的没的，我就不讲了。”

闻言，白琬泠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道：“我不问了，姐姐你快说吧。”

“那日正巧是歌姬比试的日子，有名的歌姬都要露面，我也不例外，李郎就这样认识了我，或者说，爱上了我，”柳姬回忆起过去，笑容灿烂：“他开始捧我的场，并送琵琶给我，可是会这样做的人太多了，我根本不在意，直到他带着一个大夫站在我面前。”

“大夫？”

“嗯，给我母亲看病的大夫，他打听了我的身世。”柳姬深吸一口气，笑道：“第一次有人关心我的父母，我很感动，接受了他的情意。”

“就这么简单？”白琬泠睁大了眼睛，很惊讶的模样。

“你以为哪，”柳姬白了她一眼：“那以后的日子很幸福，我们两个人一起去郊外踏青，一起作诗联句，一起弹琴或者对弈，他会为我画像，为我调弄脂粉，温柔小意的哄我。”

“真好。”

“这样快乐的日子终止于一封信。”

“哎？什么信？”

“是一封家信，那信上说李郎的母亲病了，有些思念儿子，问他能不能放下生意回家侍奉母亲。”

白琬泠托着腮，长睫轻眨：“然后哪，他答应了？”

“李郎是孝子，当然要回去侍奉母亲。其实那段时间我心里很不安，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坏事，因此他说要回家时，我很是犹豫了一番，但也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结果，结果预感却成真了。”柳姬的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顺着面颊流下，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心疼。

“姐姐你……”

白琬泠拿手帕为柳姬拭去眼角落下的泪，柳姬勉强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他离开的那天的天气很好，有黄莺在杨柳枝上唱歌，我一直送他到城外十多里还不肯回转，哭的犹如泪人一般。他见我这样，便跟我说，等到他回来就向我父母提亲，然后娶我为妻，再也不分开了。我虽然心里不安，却也不能拦着他不许他回家尽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骑马离开。”柳姬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呆呆望着虚空出神，低声缓缓道：“李郎离开的第三天夜里，我突然觉得心口疼，整整折腾了一夜，次日派人去打听，果然出了事情。”

白琬泠看着柳姬无神的样子，不忍心她再说下去，便端起桌上的茶盏送到她嘴边：“姐姐，别说了，喝口茶吧。”

微微侧头，柳姬推开白琬泠的手：“下人说，李郎因为着急，连夜赶路，结果在过秦山的时候，马失了蹄，坠崖身亡了。”

白琬泠轻轻拍了拍柳姬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郎身亡，我本该如曲子唱的大雁般追随他于地下，可是家中病弱的双亲还需要赡养，我不能如此自私，但独自活着，又痛苦不已，我只好借着醉酒来麻痹自己，以求片刻安宁。”

白琬泠怔愣，许久才幽幽叹道：“情之一字，真是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