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亲人（1/2）

李晏不避江承锋排兵布阵，并不是信任他，而是在他眼里，此刻帐中龙甲卫都是一群死人罢了。

江承锋对于这种牛马一般的武将，确实百般手段用不出来，对方不讲道理，相处又不讲究规矩，压根不能用平常人的方式去理解。

他此刻脸色煞白，先前以为还能用魏起的名号压制住他。哪知道天高皇帝远，一出都城，李晏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压根就是疯子。

几位副将各自领命后，纷纷出帐点兵休整。

唯有周伯安垂头不起，他的手摩挲着旗子，一面光滑，一面因沾血而有些磨手。

今夜的路，他在梦中走过千万次，定然不负李晏所托，甚至可以在城内多处点火，将他本身的任务完成的更好。

他从军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辗转多年，他也看透生死，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城中母亲的背影。

那个女人总是那么温柔又懦弱，她会坐在那院落里看着他的背影微笑，而他年幼的妹妹会挥着手让他抱。

半大的孩子总是有些别扭，他撇开头不要母亲为他擦汗，只是不声不响的抱着妹妹。

怀里的妹妹笑得很开心，把头埋在他怀里。

只是面容已经模糊了，他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妃老了，戚戚应该长高了不少，不会再窝在哥哥的怀里无忧无虑的笑了。

一旦破城，母女绝无活路，而且下场肯定极惨。羽安军军规森严，未必会伤害这些俘虏，但是侯夫人王女很有可能进攻大闽，生死难料。

男人的贪婪，总是要女人以命偿还。

“伯安领命。”

几支队伍如入无人之境，如同水蛇入水，悄无声息的布防，隐在黑夜里，蓄势待发。

周侯爷不是全无准备，甚至已经操练许久，就等着皇城派人。

但他实在低估了这群心中有怨的孩子，也看低了他们的能耐，他们可是能不声不响趴在冰天雪地一天一夜不动弹的孩子。

不被寄予厚望，托上去赴死的人，总比高堂之上的人多几分无畏，对他们而言，虽死犹生，他们心中唯一的首领是李晏，他们唯一的家是羽安军的军营，他们的兄弟是身侧的战友，而不是在城里享用美酒珠宝的兄长。

李晏闭目养神，今夜只是突袭，也只是派出几只队伍干扰，真正攻城的时间他也已经定好了。

只是不知周侯爷临死前的表情是如何的，看到被别人养大的儿子亲手了解自己的性命，是欣慰，还是恐惧？

也许有一天，他会在北州王的脸上看见同样的表情。

城内戒备森严，已经有两支队伍悄然入城，他们顺利且轻松的躲过哨兵的侦察。

周伯安身侧都是他的小兵，也是千山人。

这些路早就走了千万回了，周伯安轻笑一声，想必父亲一定以为他小命难保，这些布局竟然和当年无二。

一个人打仗的姿态是很难改变的，纵然有心去重新布局，但很多东西确是难以改变。

他根据李晏的要求放了几处火，闹得人心惶惶，已经有人大喊，“大闽逆党已经攻破城楼了。”

这当然是身边的小兵用千山话大喊，瞬时几百户夜灯都亮起，城内一片凄惨和焦躁的哭喊，都在收拾东西。

周伯安心想，“父亲，您想必已经知道王上派的是羽安军。但您可知道我在这支军队受过多少苦楚和委屈，而你不受宠的小儿子早已被祭旗，你可曾会为他难过？今日是世子带兵，亲自灭你的威风。”

他们一路倒油放火，那火似乎燃起少年郎心中的种种怨念和不甘心。他眸子被打湿，脚步却没有停下。

最后一处，自然是李晏送给他的礼物。

母妃不受宠，因而他们三人旧日里被安置在皇城别苑。

李晏那晚的表情有些悲怆，他手上摩擦着被烫出大洞的靴子，“你亲手杀了母亲和妹妹吧，别让他们受苦。”

纵然羽安军是北州人，李晏发话攻城后只对战将士，尽可能不伤害普通百姓。但周伯安一家却是绝无活下的可能，女子若是送入宫中，或是充作船妓或是官妓，下场悲惨。

城中大乱，大喊大叫，眼下这支队伍却是肃穆不言语，只是跟着少主公来到僻静处。

“你们守着，我进去解决。”

周伯安走着年幼时候的那条路，他忽然听到多年前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年少时背井离乡，不久后听说母妃因思念他，夜夜啼哭，竟哭瞎了眼睛。

他怎么舍得你们俩人受苦。

那院落中似乎还是坐着当年的小姑娘，荡着年少时候的秋千，眉眼弯弯，隔着岁月种种，既而又在黑夜里灰飞烟灭。

他缓缓抽出刀，那刀光倒映在他的面颊，冰冷又凄凉。

母女两人在殿中说话，突然妇人开口，“不知你兄长如何？你父亲一句话也不同我说，我一个妇人，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不灵。不知外头是如何，伯安他可一切安好？”

然后是一年轻女子的声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