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州案（2）（1/2）

“姨娘，我们一起进屋。”

这两个女孩儿也才六七岁，向她天真地扬起面容来，仍旧异口同声道。

她们是一对双生子，是林姨娘生养的孩子。

她们长得很秀丽，只是属于五六岁女孩儿该有的丰腴，说是骨瘦如柴也不为过，面庞亦无一点血色，如林姨娘一般的杏眼里，黑色的瞳仁尤其大，几乎是占据了原本属于眼白的空间，平添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容，连唇角弯起的弧度也都是差不多的，虽是在笑，却无端有些渗人。

可哪有母亲会害怕自己的孩子？此时拥有林姨娘记忆的拂玉，亦不会露出一点畏惧神色，她蹲下身来，抱起其中一个，又牵着另一个：“外面风大，我们快进屋。”

之所以如此静心呵护，是因为两个孩子都是盲童，自出生时就看不见，只能察觉到隐隐约约的轮廓光影，再或者，她们也会用手去抚摩接触事物，这会让她们能更好地感知事物的模样。

换言之，现在他们所处的幻境，便是由这两个小小的女孩儿构建的。她们因为没见过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认知上存在着巨大偏差，也因此整个赵宅色彩晦暗，大多景物和人，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模糊和扭曲。

而在这当中，林姨娘是独一份的清晰，两个孩子平日里最喜欢用手描摹她的眉眼，在她们的想象之中，姨娘几乎可以算是天底下最美最温柔的女子。

拂玉也还算对得起他们的期待，尽心尽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的同时，也一刻不敢松懈，一直在心里警醒着自己本来的身份。

如若被蛊惑了，就会同前世那些“死去”的道友一样，会忘掉自我，迷失在幻境当中。

从一开始，这就并非是靠人多便能取胜的事情。

拂玉毕竟是经过一遭的人了，很快就能冷静安定下来。

进入幻境的修士，会根据身处的地点，随机幻化身份。

两个女孩儿跟姨娘住一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过的人并不多，所以可选择的身份也并不太多。

变成主人家的几率是最大的，亦或是个别有过接触的丫鬟，小厮。既然进了这个宅子，各自都有了身份，就该如同与小孩儿过家家一般，须按照各自的规矩，有各自的行事风格。

前世拂玉在进入幻境前，曾经听到有幸存的修士描述里面的状况。

他们会回溯到己亥年七月十五那天，以这一时间点为开端，须在里面活上三个月，方能到十月十五，也就是灭门案发生的那一日。

然而幻境里面，时间流速显然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昼夜交替很快，遇上特殊事件，又会变得极其缓慢。

一切全看林姨娘这对双生女儿的心情。

虽然维持着孩童姿态，连说话也带着天真烂漫的语调，但她们的的确确，已经完全沦为恶灵了。

整座赵宅，已经被怨气环绕，成为这两个幼童的游戏场所。

入场的修士，变了样貌多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看似连灵力也被封存了，但一切不过障眼之法，真要舍命一搏，也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然而，没必要。

要想弄清真相，就一定得坚持到十月十五的那一天。

前世，拂玉离最终的那一日，只差了七天。

直到这里被众多修仙者合力夷为平地，烟尘之中，所有邪祟都被荡清，她却因没能彻底超度这些苦海里挣扎的灵魂，而内疚自责不已。

而现如今，她又有了一次机会。

这一次，面对她们，她显得从容许多。

两个小女娃因眼睛看不见，相当黏她，哪怕是进了屋子，也会拽住她的衣角。

今夜七月十五，中元节，须祭奠祖先，安抚亡魂。

林姨娘住的小小屋舍里，弥漫着线香与纸钱燃烧的味道，不远的地方就是赵家的祖宗祠堂，站在小院里，也能依稀看到那里通明的火光，除了烧纸钱外，那里还常年供着佛灯。

二房的嫡子赵清，不日就要去科考了，听说赵家人相当重视，一直在祈求先祖保佑他能中举。

“姨娘，姨娘，烧纸钱。”念念不知从哪里拿来了许多白花花的圆形方孔的纸钱，小手高高扬着，像是要撒着玩，“这样姨娘去了地底下，也不怕没有钱花。”

这种晦气诡异的话，并没有令拂玉变了神色。

她笑眯眯道：“姨娘还没死呢，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她的应答，令两个小丫头的神情微微一怔。

“也对，姨娘没死，还好好地在我们身边……”念念呢喃。

“那……爹爹今晚会来吗？”岁岁又拽着她的衣角，问道，“爹爹也好久没来看我们了，他不来，那些下人们便很怠慢我们。”

拂玉举目望着屋里的摆设，无一不是陈旧老损，便连刚刚送来的晚饭，也像是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可她只能怀着歉意，同她们道：“今天毕竟是过节，爹爹不会来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