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挨骂了（1/3）

一具曝尸野外，只剩身体还没烂完，连四肢都已经差不多白骨化了的死者遗骸，肢体关节间还剩一些筋膜肉丝还站在骨头上。

更致命的是，从野外带回到衙署交给仵工，从牛车搬到验尸房的尸床上放置好，再到现在为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之前被冻硬的尸体，那腐烂的肉身早就缓过来了，那尸臭味瞬间便炸开了！还有那个浓稠湿黏的尸体，跟油一样，淌开流了整整一尸床，再滴到地面，那颜色，绿的你心发慌。那味道，在整个衙署由远及近蔓延开，呛的人站不住脚。

跟我一起回来的兄弟们都受不住，全跑开了，我还行，毕竟是跟着师父学过验尸探伤的，这个味道、这个情况，还是比较习以为常的了。

县衙里唯一的仵作胡工带着两个仵工来到了验尸房，那两个仵工既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徒弟，我的师兄们。

师父师兄三人面罩黑纱，手带套袖，口含姜片，刚踏进门，就看见了那近乎被冻烂到差不多要露出肋骨的尸体，师父看看死者又看看我，我避开了那凿子一般的眼神。

心底里早就炸锅了，完了！这会又得挨骂了！

“你带人去把尸体接回来的，在现场有什么地方发现了值得让人觉得奇怪的点？”师父的声音沉沉的，给人感觉暗暗的有种隐忍不发的怒气。

我师父胡兴光胡工，今年眼瞅着快五十了，一双常含风霜的丹凤眼，两瓣薄情的唇，永远垂着。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死者……这具残骸……它身下的土面上有一个呈现出人形的的黑红色印记……”

“什么意思？”话没说完，师父就打断了我，他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在考验我现场勘验的能力。

两个师兄甚至偷偷的朝我投来同情和悲悯的眼神。

你们两个悲悯个毛？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又没死！

“是……死者生前身受重伤，身体失血过多，I血液流出，浸透身下的泥土，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并没有洗刷掉那些血液，反而让凝固的血液更加明显……”

“好了！少说废话！你觉得，死者的死因是什么？”师父高声喝断，直接让我说结果。

“你们摸摸看死者完全白骨化的头颅骨，在后脖颈的位置， 颈骨上居然被砍的全是刀口，看样子砍的还不浅，那不是死后砍到骨头上造成的，而是在死者生前还活着的时候，凶手就已经用近乎癫狂的利器从背后连砍死者数刀，直至快要把死者的脑袋从他自己的脖子上砍下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凶手力气不够大，没有力气再把死者的脑袋砍下来，这也能从凶手是从背后下手，容易对对方造成一击致命来佐证！”

“而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手里的刀剑实在是太钝了，砍不下来，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只能匆匆离开，任由死者留在原地，活生生的流血而死。”我的心里惴惴不安，因为上面这些推断全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这都是完全的猜测！毫无任何明证论断以自洽！”师父再次喝断。

那要是真有还坏了呢！我在心里腹诽，表面上却什么都不敢多说。

师父手上探伤验尸的动作不停，不断的在尸身上扒拉来扒拉去，检验死者身上有无明显外伤。这个时候他的嘴上也不停，头也不抬，直接问道：“死亡时间呢？”

这个语气，只会是在问我，因为他不会这么对两个师兄说话。

“考虑到现在外面的天气和温度，应该会延缓尸体腐烂的速度，我猜……死者的死亡时间最起码得是二十天左右吧！”

“你猜？”师父终于舍得抬起头，用要喷火的眼神灼向我、瞪向我：“人命关天的事能让你猜？”声调瞬间拔高，高到几乎是尖锐的程度，高到近乎失声——他最恨有人敢在他面前打哈哈。

我赶紧低头，叉手唱喏，躬身行礼，再不低头，就真该挨骂了。

师父对我一向严厉，这种情况对我来说都是寻常事。

大舅是我顶头上官。

老舅是县里的三把手主簿。

基本上只要是在衙署公干，出个门的功夫就能遇到亲戚。

然后我就被骂了。

骂我的是老舅，也就是本县县衙寮署里的主簿。

“小兔崽子！这回是怎么回事？弄回那么一具都烂完了的尸体，你查到了什么？扔验尸房就不管了？熏得我在自己房间里都能闻到！县衙根本呆不住！”

老舅拎着我的耳朵，这可是真正的“耳提面命”了。

我不吱声，低着头安静挨骂。

“出去这一趟，外面这么冷，有没有多穿几件？你以前小时候几乎每年都会冻伤手掌，你母亲还老是怪我对你照顾不周呢！”话音一转，老舅话语变得温柔，脸上也浮现起低眉顺眼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忆。

我自幼丧父，是母亲和舅舅们这些亲族照顾长大的。

我摇摇头，也回忆起来，只不过老舅回忆的是亲情，我回忆的是案情：“照死者身上仅剩的碎布残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