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换瓦出门,山上看人（1/2）

次日清晨。

高良早早起了床，在院子里走了两遍拳桩后，拿上被磨得锋利的柴刀，肩上斜挂绳子，一路小跑着去往山上砍柴。

今日琐碎杂事较多，所以高良一点儿时间都不敢浪费。

来到山上，高良抽出柴刀，很快便放倒一棵树，将其均匀分段，再从肩上取下绳子捆好，扛到肩头，又是一路小跑着下山，去到镇上卖了。

现在高良的身子骨强健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脚力比之前更快。

如此往复两趟后，时间来到了中午。今个儿少年运气不错，没遇到砍价厉害的雇主，拢共卖了五个铜板。

高良没来得及吃午饭，又匆匆赶到明灯巷一家泥瓦匠家里，用这五个铜板买了五十张瓦片，来回三趟搬回家里。

即将出远门，屋顶长年累月，风吹日晒，有些瓦片移了位，有些瓦片坏了，裂了，需要更换。江南本就多雨，不把瓦换好，等暴雨一来，就成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届时家里没人，屋里边这些老旧物件被雨水浸染发霉，就彻底不能用了。

高良把瓦小心放下，把房檐下的木梯搭好，又一趟趟上下，赤着脚将五十张瓦背上房顶，顶着烈日，无比仔细认真的更换瓦片。

等到把瓦换好，就已经是下午了。

高良回家猛灌了几大口冷水下肚，顿时驱散了身上的灼热。

而后少年煮粥就咸菜，草草吃了早饭，也是晚饭。然后洗了把脸，又带上柴刀出门，这一次不是去砍柴，而是去看看爹娘。

小镇西边，有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包。

小山包上还有两堆更小的山包。

里面躺着的是少年日思夜想之人。

其中有一座是衣冠冢，是少年父亲的坟。

少年脚踏一双自己编织的草鞋，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一头中长黑发简单被一根黑色发带系在脑后，脸上相较月前，多了不少喜人的血色，不再是那副“劳疾缠身，命不久矣”的苍白之相。

长相端正，唯一值得旁人注意到的就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异常明亮，眼神深处又有一丝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

那是属于少年自己的沉稳。

自从河边走过那一趟后，少年身上多了很多东西，譬如“童真，灿烂，狠辣，果断……”

同时又少了很多东西，例如“忧愁，失望，悲哀，以及顾虑……”

以往，从家里边走来这座荒山，少年总是觉得忐忑不安，因为他怕爹娘若是在天有灵，瞧见了自己这般模样，会心疼，会流泪，会愧疚，会失望。

但今天不一样，还是因为先生说过的那番话，“亲近之人朝朝暮暮思念，总是想要知道我们过的好还是不好，饭食能否饱腹，天寒是否加衣？”

这句话高良觉得说的很好，也一直记在心里边，出门在即，他想来跟爹娘说一声。

走到两堆拱起的土包中间，高良扑通一声跪下，先将坟上的挖草巴干净后，努力摆出一副笑脸道：“爹，娘，我来看你们来了。这么久没来，有没有怪我？不说话就是没有喽？哎呀，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突然间，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吸了吸鼻子后重新抬起头道：“就知道骗不了你们，不过你们可不许生气，虽然我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叔叔和一个愿意教我读书识字的教书先生，爹，娘，你们的儿子就要出远门了，要去外边看了看大千世界，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少年两只手分别轻轻放在一左一右坟包上，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兴许是山高风大，吹的少年红了眼睛，眼泪不自知的往下流。

清风一阵呜咽，好似一双温柔的手掌轻抚少年的脸庞，要把他的两行泪痕擦干净。

最后，少年重重在两座坟包中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额头紧贴地面不起，“爹，娘，我想好了，我要学那山上修行术法神通，走遍万里河山，找一个贤惠的目光给你们做儿媳，到时候带回来给你们看看。然后我还会找到我哥，带他回来给你们磕头认错。”

少年站起身，轻风吹来，吹散了些许少年膝盖上的灰尘，他咧嘴一笑道：“爹，娘，我走了，不要担忧。你们的儿子运气向来都不错，我会有出息的！”

日落西山，少年大步下山。

书上说过：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可少年的爹娘都不在了，而少年也要出门远游。

下了山，来到官道上，高良回头看去，荒山上的坟包依旧显眼。

教书先生曾经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怕鬼吗？”

少年当时一点都不犹豫：“不怕！”

“为何？”

少年不假思索道：“因为我们遇到害怕的鬼，也可能是别人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