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枕木（1/2）

第二天清早，宋芸醒来时，屋里已经没有人。

南阳王府没有需要敬茶的，也不这一大早人去哪儿了。

她换好朝服，带好面具，行出卧房，撞见前世记忆里的守安堂，一时生出些许恍惚。

守安堂不是正房，院小清静。

院门处有一道紫藤照壁，将嘈杂隔绝在外，入目是满院凉荫。

嫁进王府的第一天，她还没有被幽禁。

抱着“招安”李勉的心，在小院里建了煮茶的凉亭、对弈的石台。

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求全，李勉会愿意做乖顺的南阳王。

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份量。

第二天她就被关进了卧房，而李勉也一次都没有来过。

后来，李勉围兵王府，要强掳她进宫受死。

就是在守安堂这庭院内，王府里唯一照顾过她的枕木，为护她而死。

赤红的鲜血染上紫藤照壁，灼烧的烈焰吞噬了凉亭珠帘。

那时她才幡然醒悟，李勉是不可能被招安的。

是她的无知，纵容李勉犯下了滔天巨孽。

宋芸哀叹一声。所以重来一世，她再也不想拯救李勉了。她只想演好这出戏，然后报仇雪恨。

王府管家于叔绕过照壁走来，向她请安，“老奴本打算将寿康堂作为王爷和夫人的正房，但王爷夫人似乎偏爱守安堂。既如此，王爷看看，这院子是否还要添些什么？老奴这便添置来。”

宋芸环顾一圈，和记忆里几乎一致。

除了凉亭、石台，还有主屋檐下那块青苔空地不同。

那青苔地上应该有棵枇杷树，是她嫁进王府那天种下的。

只不过，兵变之后，成了她吊死的墓地。

宋芸笑得发苦，冲于叔摇摇头，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于叔心领神会，“哦，夫人在偏厅，好像是月儿姑娘出了什么事。”

宋芸点头应下，目送于叔走远。

等到剑青过来，才向她讲起，“今天一大早月儿就闯进守安堂，说要伺候‘夫人’早起。要不是轮到我昨晚站岗，你们早就露馅了。”

昨晚剑青在站岗？不是说睡了吗。宋芸疑惑的看他。

剑青推着宋芸去找李勉，颇有些语重心长，“王爷已经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好歹也应该为王爷操操心吧。这些小事都安排不好，一天到晚连累我们王爷。”

剑青心里不忿。想当初在淮南，王爷那是文能与诸夫子坐而论道、武能与众将领挽弓射雁。

到了这梁京可好，帮他管家来了。

宋芸由他念了一路，来到偏厅后门。

一抹高挑瘦削的姑娘背影映入眼帘，浅棕的双环盘在脑后，露出豆芽似的脖颈。

正是上一世为护她而死的枕木！

曾经鲜血淋漓倒在地上的人，再一次活生生站在眼前，宋芸不免眼眸发潮。

恍恍惚惚中，枕木的声音渐渐传来，

“……小奴亲眼见到月儿姑娘出现在库房门外。如今库房里的贺礼少了，不是她拿的还能是谁？”

这时候她还不认识宋芸，未起名字，自称小奴。

她的身侧，宋府陪嫁丫鬟月儿跪直腰背，扬起下颌，

“你见到过我，我还见到你了呢！你说是我拿的，我还觉得是你拿的呢！”

李勉坐在月儿身侧，月儿眼风一瞥，又道，

“夫人没有从娘家带来一个子，我清点一下宾客的贺礼怎么了？今后总要过日子的呀。”

昨天出嫁，宋芸一分嫁妆都不想赔给李勉，便私下寻了由头，让母亲将嫁妆暂留在了宋府。

听月儿这话，该是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怪上她家姑娘了？

剑青看不下去，想推宋芸进去，被宋芸拦下。

宋芸只写给他硕大两个字：别管。

枕木也看出月儿的怨怪，呛道，“月儿姑娘此话何意？难不成指望跟着夫人陪嫁来了王府，夫人日后能送一抬予你出嫁？”

“你管我怎么想的。”

月儿眼见自己被拆穿，倒也没否认。

本来，以她的资历，完全不会沦落到做宋芸的丫鬟。就是为了宋芸的百抬嫁妆，她才从另一个姑娘手里抢了机会。

梁京的夫人们向来都很关心陪嫁丫鬟的婚嫁。听说打发得好的丫鬟，夫人能陪十抬嫁妆呢，在小门小户的眼里，算得上是豪礼了。

依着宋家体恤下人的家风，不说十抬，六七抬总是能有的吧。

她的年岁不小了。爹娘跟她提过好几遍隔壁的张三郎，说是一表人材、前途无量，话里话外暗示她添些嫁妆，早早把事办了。

她等不了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月儿还下了狠心，向王氏建议将宋芸幽禁；又从王氏那里接过玉佩，联合家丁，在关押宋芸的门房外足足看管了三月。

本以为美满幸福唾手可得了，结果昨天入了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