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旨赐婚（1/2）

李以明将才吩咐完随从购买果子的样式。

即使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他也没有慌了阵脚，而是负手而立，略微疑惑却坦然地从脸上取下那张纸。

纸张捏在手心，李以明视线浅浅扫过其上字迹，与墨香四溢的小诗。

他怔住了。

玉轮仲秋姮娥拜，鸾佩询叩愿何捱。

唯吾愿为入阁顶，千鼎宫门次第开。

无章无法的小诗，寻常能够让人眼前一亮。可李以明看到了下方略草一些的字迹，小小题着落款：姜凤麟，丁亥仲秋作。

李以明长身玉立，循迹抬首，果真便见到姜凤麟在三楼楼台探着脑袋。姜凤麟酒醒了大半，身子都快伸出围栏了，张望见李以明抬起的面容，忽而松了一口气，笑眼望着他，大大方方地向他挥手。

怎么会有这般女子？

梧桐树青黄的叶子在那一瞬，随着流过的风，扬扬洒洒从三楼纷落，姜凤麟桃花粉面愈加清晰。一轮皎洁的圆月光芒柔柔洒在她的发丝间，似乎格外眷顾怜惜。

少女明眸皓齿，将将站在那里，便宛如她笔下，字里行间的姮娥。

李以明遥遥望着她，望着她扬着笑脸，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的娇羞，望着她仿佛天生男子气概。喧嚣的夜晚在此刻不复存在，他的耳畔只能听见，梧桐叶从树杈尾端凋零、飘落的声响。

母后曾说，自己是一个情窍未开的人。

情窍？

李以明不懂。

可现下，他好似从这一幅梧桐圆月美人图中，感受到一只无形的手，一下一下，敲叩着自己的左胸膛。

更让他觉得如梦似幻的是，她笔下的那首诗。

“唯吾愿为入阁顶，千鼎宫门次第开。”

李以明欣喜得有些恍惚，总觉身处幻境。

这个意思，是想要入宫么？

她若未来成为中宫，不就能够登上最顶端，地位如山巅，俯瞰千鼎万鼎的宫门了么？

姜凤麟看不清他细致的神色。诗赠有缘人，她没打算取回，没准往后做了大官混出名堂，这首诗也将成为打油名作呢。

姜凤麟后退两步，在李以明能够看到的视野范围内，展臂扶手，拢指立掌。李以明亦执宣纸，将双手拱起。

一人立于地，一人立于三四余丈高的楼台之上，二人遥遥相对，以揖行礼，躬身而拜。

李以明的车马远去。他带走了她的诗。

姜凤麟心中总觉空落落的。

李锦娉赶来楼台处，却见她张望着街上的货郎与商贩。李锦娉不解，撇嘴笑逗：“阿麟可是看见情郎了？怎么连要写给昭文的诗都贻与他人了？”

姜凤麟面色发烫，狠狠“啐”了一口。

要不是惦念着你郡主的身份，老娘这就将你从楼上扔下去！

那夜月圆，月落无声。三更天时，铁三角才依依惜别。

太子李庸以孝著称。

丁亥年中秋夜，皇后欲食宫外据梧楼的团圆饼。

太子夜出皇宫，亲自领人采购。在随从进入酒楼大门之时，忽而飘来一首诗，他没有将其还与作者，却将心神留在了据梧楼前那棵梧桐树顶上。

几年如一日的料理政事，八月十六，李以明从堆积成山的奏章卷轴中抬起头，忽然不知所云了。

“还请父皇……”李以明跪地稽首，讲出这几个字时，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下旨赐婚。”

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微垂眉眼，“想好了？”

“是。”李以明恳切道，“听闻姜氏似曾有入宫之心，儿臣易服暗访，见过姜氏，心生喜爱，请求父皇成全。”

皇帝呼吸似乎微微凝滞片刻，意味深长道：“皇室媒妁本就不谈感情，你身边的杭氏、邱氏可都是如此。如今难遇你真正欢喜的，实为难得。——只是，朕还要嘱咐你三点。”

“儿臣谨听。”李以明跪直身子，道。

“一来，册封太子妃，姜氏便为你的嫡妻。即使你往后对她不再有任何情谊，亦要相敬如宾，做天下表率。”

“是。”李以明应道。

“二来，皇家姻亲直接与利益挂钩……万事皆要考虑先来后到，思索个中利害，不可被猪油蒙了心。”

“……是。”李以明道。

“三来——”

皇帝顿了顿，却在这个间隙，被守在门外的御前太监插上了话。

“陛下，荆王求见。荆王传话，说是有万分火急之事。”

皇帝不悦地向门口处望了一眼，冷声道，“让他进来吧。”

荆王，便是二皇子，当今贵妃之子。

贵妃出自将门。其父亲获封辅国大将军，是为武散官，已年近耳顺。

这荆王，生得既不如其父亲英武，又不若母亲英气，倒是像极了他祖父粗犷的面容，眉目间隐隐浸润了些戾气。

李以明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内心也不由惴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