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最后一个秋天（1/3）

王旻科在两天后又重新回到了学校，那抹苍白却怎么也无法从脸上淡去。杨一然对他的身体状况忧心忡忡，但王旻科依旧平常地去上着课，笑着和杨一然谈那些有趣的事，只是看上去越来越消瘦。杨一然刚觉得他的忧虑或许真的多余了的时候，王旻科又进了医院，距他从医院到学校还没一周。学校有下午跑步的规定，那天如往常一样王旻科在班级的队伍里跑步，夕阳西下以后，王旻科晕倒在跑道上。

那天以后直到初二结束王旻科都没再来过学校，杨一然想去医院看他，却被王旻睿告知王瑶已经带着王旻科到北方的城市治病去了。走廊里人来人往，学生们吵闹的声音特别嘈杂。杨一然蹲到墙角，怕对面听不清，他说话的声音加大了一些。

“他生的什么病？”以前这一家人没提过，他也没问过。

对面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王旻睿只是如往常一样轻声安慰他说，“那边治疗技术好得多，王旻科很快就回来了。”

杨一然还想再问一下，他才开口说出两个字，对面在这时挂断了电话。

春去秋来，期末周过去了，暑假也在重复的日子里很快结束。在初三开学的时候，杨一然才得知王旻科被强制休学了。他的到课率实在少得可怜，连期末考试都缺席了两次。

周六的下午杨一然到画室上课，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好久，画架上还支着没完成的画。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画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画的没了形，而新来的老师已经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这位老师可不像以前那个光头老师一样温和，他对待学生尤其严格，说起话来也尖酸刻薄得多，讲起话来毫不留情面，几次画室里的学生都被他骂得脸色煞白。

“画室可不适合混日子，交了学费就好好画。你瞧瞧这两条腿画成了什么样儿，他怎么可能站得住啊。透视，结构，线条，全都有问题，怎么连基础知识都没掌握好，真该去隔壁基础班练练再搬过来。”

他边说着边抓起一支炭笔就在杨一然的画上涂改起来，涂了一堆点点杠杠，那些粗黑的线条遮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轮廓，最后他把炭笔扔回画架，“全是毛病，改都没地方动笔，丢垃圾桶重画。”

杨一然那天后不再去上画室的课了，倒不是因为老师的几句话伤了他的心，因为没天赋和悟性这些年挨的骂可不少，他可不在意这些。只是初三后学业上日渐忙碌起来，他有些力不从心。或许等王旻科病好了以后，从初中毕业以后，空闲时间多了起来，他们还能一起到画室去上课。每周的最后一天他都要给王旻睿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下王旻科的消息，得到的无外乎都是“还没回来”、“他很好”、“你好好学习”这样的回答。

雨季已经结束了好久，傍晚又下起了大雨，实在算不上天气预报上说的好天气。

在入秋后的第二个周六杨一然收到了王旻科回来的消息。那天他本来有课，在接到王旻睿的电话后胡编了一个情况恶劣的理由请了假。他本就是个老师眼里的好孩子，很轻松就得到了批准。

在去医院之前，杨一然先去了趟超市。他记得以前去看王旻科的时候，他床头总放着几个橘子，王旻科是不讨厌这个水果的，可以买一些；山竹也买一些吧，记得王旻科家里总是放着这个水果；零食大概只能买一些果脯和酸奶了；王旻科会不会整天躺着觉得无聊？或许给他买本有趣的课外书也不错……

他在结账前把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清算了一遍，又把想起来可能需要的东西加了进去，来来回回走到超市收银台前几趟才结了账离开，又去旁边的书店挑了三本书，他想着要是不喜欢还可以换一本看。

他站在路边打了车，说了医院名字，就靠着窗开始发呆，眼睛看向窗外，大叶榕高高的生长，绿化带大株的双色月季也开得肆意，年轻或年迈的人都在街上走着，每一个人都是匆匆一瞥，看不清神色。

他低下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把手机塞回兜里，目光落到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上，面上依旧是看不出情绪。

到医院前下了车，从那道他实在熟悉到恶心的正门进去，走到医院楼下时心底莫名染上一层阴郁，像个逃出牢房又主动回来的人。那种感觉或许像是根深蒂固的瘾疾，一碰到诱因就发作，这所医院于杨一然而言就是这莫名情绪的诱因。电梯和过道里遇到的人都相当一致地沉默，无论是医生，病人或是家属。

他走到王旻科的病房前停下脚步，有些不自在地调动面部肌肉调整出一个最恰当的微笑，看上去至少是一整天都活在开心事里。他把手上的东西都腾到右手上，敲响了房门。

“请进。”病房里很快传来回应的声音。

杨一然推开门进去，看到了坐在床前的王瑶，她正笑着和王旻科说着话。这两个探病的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明亮的笑容，将那些惆怅和阴郁都关在病房门外。

“一然来了。”王瑶冲杨一然热情地说。

“一然我好想你啊。”王旻科也叫了他一声，声音哑哑的，不大声，依旧能听出语气里透着欣喜。

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