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莫名的家庭（1/3）

除夕将近，杨一然大多数时间如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早出晚归，要说多热爱学习他觉得自己谈不上，他只是不大喜欢待在杨继明家里。他在心里算着十六岁生日到来的日子，到时候就可以搬出去住，父母留给他的财产足够，他并不需要依靠杨继明什么。

堂哥放假就回家了，但是哪怕每天都住在一个屋子里，两人也几乎没有遇见过。早上杨一然离开的时候堂哥卧室的门还是紧闭着的，晚上自己回去的时候堂哥又还在外面没有回来，杨一然并不清楚他每天什么时候离开家，又在什么时候回来。哪怕住在一起十多年，中间没有过任何矛盾，两人的关系算不上亲热，就是偶尔在屋里碰到，也不会说上半句话。

最近下雨的日子又多了起来，几乎每天早上地面都是湿的，两旁的大叶榕叶上还有雨珠往下滴着，这里的冬天只让人觉得寒冷，却不下雪。一月的风冷冽，杨一然里里外外给自己捂的严实，厚围巾遮住半张脸，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是盖在镜片下。

他下楼走出居民街从菜市场穿过，在巷口的包子铺坐下要了一份小笼包和豆浆，吃完往前走又穿过一个路口进了地铁站。

陈彦和徐扶光最近都忙了起来，已经好几天不一起出门自习了，到了图书馆后杨一然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练习册和笔记，含了颗糖开始写起了作业。

除夕夜这天少有的一家四个人又聚在了一张餐桌前。整栋楼每一户房门都是闭着的，只门缝和窗户透出灯光，杨一然窥探不到别人家的除夕是怎样的氛围，但想来肯定和他们这里是不一样的。

这家人大概聚在一起的时候一张脸都是没什么表情的，又都如出一辙地在外人面前一副幸福的笑容，杨一然有些吃惊地想着自己竟然也和他们一模一样了，他现在的表情肯定也是难看的，虽然自己觉得只是不表露什么情绪。

杨继明从杂物间找出了一瓶别人送的酒给自己倒上，坐下率先夹了一口菜，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终于有了变化，满脸横肉的老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杨一然不抬头，大概也能知道这个男人现在一定是面目可憎的。

“你做这个给谁吃！”

男人吼的很大声，安静的客厅因为他这一嗓子连呼吸都放缓。

“哎哎我重新弄，不喜欢先别吃了，我去厨房重新换个……”

女人脸上是局促的笑，或者带着害怕，她赶紧放下自己的碗筷，起身端着那盘被点名道姓说难吃的菜离开。

在女人转身进入厨房后，客厅又传来“哐当！”一声，一盘菜直接被摔到地上，碎瓷片混着汤汁洒落了一地。

男人把碗摔到桌上，端着手坐在一旁冷着眼，堂哥好似不在意这里的动静，低头自顾自吃着饭。

杨继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莫名其妙的怒气好似又多了几分。他的冷眼于是落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伴随着怒骂斥问：

“你他妈一天就什么也不做！打游戏泡酒吧你还会干点什么！二十好几的人了，你看看人家哪个还像你一样！”

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女人，怒气又找到了发泄的方向，“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儿子！”

女人低着头，没说话，又离开餐桌到厨房拿了扫帚和垃圾铲过来。

杨一然有时候觉得杨继明这人莫名其妙地可笑，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缘无故的怒气，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家人如此咄咄逼人。

究竟是什么让杨继明的怒气又一次上涨杨一然也还不太明白，他只看到男人气急败坏地走进自己儿子的房间，把堂哥的笔记本拿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说了些什么杨一然没注意听，只看到男人用力把电脑摔到了地上，动静很大外表却没有破损，男人似乎不甘，抄起板凳狠狠往那台黑色的电脑上砸，最后木制的板凳被砸的木头都飞出去好几块男人才停下来。

堂哥全程表情漠然，没说一句话，男人回到卧室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重重地摔门离开了家，女人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依旧是一张没什么表情但看上去又有些严厉的脸，也不再收拾一片狼藉，兀自坐到餐桌前吃起了饭。

杨一然看向安静吃着饭的女人，不明白她是怎样的心情。他其实记得这个女人很久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性格，事实上如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很强势，她会站在杨继明对面恶狠狠地骂他，反抗杨继明莫名其妙的怒火。只是每一次以女人被抓住头发砸在墙上，再被扔到地下狠狠踢上很多脚，哭着喊着倒在地上结束。

这个时候的杨一然和堂哥大概也成了不太清白的旁观者，他们惊恐地站在一旁喊着别打，却不敢用自己的全部力气去制止男人的恶行，他们同样害怕男人的怒火殃及自己，只拉住男人大声叫着，又被一脚踹开或者一巴掌扇得头晕眼花。这个家的气氛相当微妙，要么沉默到压抑，要么充斥着尖锐的怒骂和哭泣。

他们三个人或许都以各自的方式躲避男人的怒气。堂哥或许和杨一然一样记着男人上班下班的时间，避开与他的接触，女人则收敛了所有锋芒，变得安静下来不再与男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