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蛇头（1/1）

冯老三被蒙上眼睛，坐在三轮摩托的挎斗里，一路颠簸，也不知走了多远才停下，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搀着，好像是进了一个村子，因为他鼻子里的味道变了，刚才是树木的味道，现在鼻腔里满是人间烟火，还有家禽家畜的特有气味。

吱呀一声门响，他们进了一间屋子，其中一个好像掀开一个盖子，另外一个扶着他过去，他被扶着下到一个地窖里。他听到后面的那个人盖上了盖子，才把他的眼罩摘下来，他明白，这是规矩，怕你把秘密通道泄露出去，四周漆黑一片，前面的人说，你跟着我，中途不能休息，要一直爬爬爬，不能说话，懂吗？他点点头说，明白。大概要爬一个钟头。另一个说。

说完，第一个人打开了头灯在前面爬，他在中间，另外一个人断后，这个地洞只够一个人爬行，前面那人的脚有时候能碰到他的脸，臭气冲天的胶鞋味熏得他睁不开眼，他顾不了那么多，紧跟着前面的人。原来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叫蛇头，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三个人爬呀爬，首尾相连，真的像一条长蛇，一刻也没停歇，第一个人爬的很快，他紧跟着，有时候真想停下来喘口气，他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但是前面的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很佩服这两个人，他们很有敬业精神，一声也不吭，送佛送到底。他边爬边想着，这个职业，他是干不来的……

终于停下来了，三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第一个人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他也冲那人笑了笑。

那人示意后面那个人重新给他戴好眼罩。他很配合，第一个人确定他看不见了才敲了敲头顶上的瓦缸，大瓦缸被挪开了，三人先后爬上来，他又被塞进一辆小货车的车箱，只能趴着，手也被捆着，上面好像有许多笼子，有很浓的鸭屎味。他猜这是一辆拉活鸭的小货车，汽车开动了，又是翻山越岭，他藏在那些鸭子下面，又被拉到很远很远。

车停下了，有人把车厢后板打开，把他拉了出来，解开他捆着的手，帮他取下眼罩，那人又带着他进了一处公园，找了一张长椅对他说，你在这等着，一会儿有人过来接你，这是哪？他问了一句，九龙公园，那人说。公园里寂静无声，有很多露宿的人呼呼大睡。那人走了，他坐在了长椅上，他知道，这里是香港。

他摸了摸胸口，林先生给的那张卡完好无损。还好，深圳十年他已经可以说一口流利的粤语，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想着，多少有些胆怯，这是香港，比起深圳，更加让他陌生，虽然他知道九龙，旺角，中环，太平山，还知道皇后大道东，维多利亚湾，可是那些都是在录像带里了解到的，如同大闹天宫里的蟠桃园，凌霄宝殿一样的存在于想象中，可望而不可及。现在，他真正来到了录像带里的世界，眼睛看到的，鼻子闻到的，脚下踏着的，就是曾经让几亿人着迷的香港。可现在的他，确是逃难逃来的……

马先生，好像有人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