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着火（1/1）

不管天上有没有星星和月亮，不管街边的路灯是明还是暗，只要是看见有个人影，骑个嘎吱作响的破二八大杠自行车， 在西夹道黄土路上画着8字 ，定是窜天猴的爹。

8字画的大小取决于他爹今天喝的多少，喝大了8字就画的大一点，喝少了8字就画的小一点。

他爹下班后很少直接回家，和一帮子工友到工厂门口的小酒馆喝上几盅 ，一人出个几毛几分，凑个块儿八毛的，就能喝上一顿，打上一斤散白酒，要上一盘煮大豆粉肠一类的，东聊西扯，谈天说地，酒一下肚，酒嗝一打，什么疲劳、忧愁 、穷苦都抛在脑后。

聊起打孩子，他爹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孩子不打不行，不打不成器，紧打慢打，还上房揭瓦，我那老三，大逼兜没少掴，有时候打的我心头疼 ，可还是打不过来，该旷课旷课，该打架打架，你说有啥办法 ，我现在不紧着打，等长大了非给你惹出大咕咚不可。那会儿后悔也晚啦。”

“也是也是。”众人随口附和着。

这话传到窜天猴耳朵里，他鼻涕一甩 黄牙一呲，悻悻道：“快去一边儿呆着吧，狗才信呢 ，就是喝多了拿我出气，等我长大了，看他还敢打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们越长越大，窜天猴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有几个小帮派都想吸收他做二把交椅，他皆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就你们几个偷鸡摸狗的小混混，还想请我，哼！想也别想。”

“爷是堡子里头一份儿---顶天立地独行侠！”。

不过，小帮派之间有了矛盾，窜天猴也会出面给说和说和：“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都算了吧，你们几个打了他，都站好，你再一人给他们一个大比兜。”，被打的那孩子红着脸，朝站成一排的孩子脸上扇去，也不敢太使劲儿。

所谓的小帮派，其实就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

你别说，窜天猴从来不惹大事，倒是平时老实巴交的孩子净捅大篓子。

小学校100多年的木结构二层楼着了火，一个平时不吭不哈的孩子放学不回家，在楼后头玩火，点燃了干柴禾，把楼烧了一半，着火的时候窜天猴正在传达室坐着，闻到烟味，冲了出来，提着一桶水就上去救火，火熄灭后把他和玩火的孩子一起关了起来，是周大爷做的证才给放了，差点和那玩火的孩子一起送了工读学校。

工读学校是关少年犯的地方，十四岁以下的孩子犯了罪就被关到这里，失去自由，也剃光头，穿统一的衣服，早起床，晚点名，半工半读，有警察看着。

关于这些，我是听人说的，也没实地去看过，但是当年放过一部就叫《少年犯》的电影，里面演的和我说的差不离，多年以后，我还见过那位玩火的少年，从工读学校出来不久，没有了以往的天真活泼，目光呆滞，表情木讷，不愿和人打招呼，总是低着头，这大概是在工读学校渡过的岁月给他留下的痕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