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想你（1/2）

下雨了。

天深深地沉着，空气薄得叫人没法顺畅地呼吸。学校的路灯不知为何也熄了，但偶尔降下的闪电仍能让视野清晰。

如果贺暻禧的室友在昏睡中被雷声吵醒，看到在电光中屹立着的身影，估计都会再次吓得昏睡过去。可贺暻禧就这样站着，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着浩大的雨。

与其说这雨是落下的，不如说是砸下来的，在滑过的紫光中，雨点细密得像是把黑夜蒙上了白纱，宿舍楼下的人雨棚嗙嗙响着，似乎要被穿透了。

这么大的雨，月亮不会出来了。贺暻禧想。

每当下着这样的雨，他就会想起那个夜晚，争执的声音，电话嘟嘟的声音，花瓶打碎的声音，雷电的声音，孩童哭喊的声音，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一地，他苦苦抱着男人的腿，却被毫不怜惜地踢开；碎片深深扎进肉里，那一刻贺暻禧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所以他讨厌雨。却又觉得自己是这狠戾的雨的战利品。

这狠戾的雨，狠狠地捶打大地，把燥土搅稀，淹没地下的生灵；这狠戾的雨，狠狠地敲在万千人的心里，击穿他们往日平和的面具，露出千疮百孔的心，血混着雨，猩红的汪洋里，贺暻禧只不过是溺水的其中之一。

大学很好。校园很漂亮，就连食堂都好吃，最重要的是离家很远。

贺暻禧却总隐隐觉得少了点什么。

明明离开家是他过去18年最期待的事；离开榕城，那个燥热又多雨的地方，那个虚伪又破碎的家，那个可恨又可怜的男人……

其实他知道答案。

就像今晚不会再出现的月亮那般，再也不会回他信息的那个人。

雷电一齐劈下来，劈开天空，劈开贺暻禧眼前的光影，可他似乎察觉不到这危险，或者说，无视了这危险也要打开手机屏幕，再一次点开了与柳皎皎的聊天界面。

他开始往上翻。

那些过去的琐事，趣闻，以小时起步的语音通话，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像幻灯片一般掠过。

翻到最顶上，他又继续往回翻。只是再次翻到底部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该知足的。贺暻禧。他对自己说。

她只是没回信息……不是删了你……你该感到庆幸……

少年用力地抿了抿嘴，下颌线紧绷成一条线。

闪电再次降下来。

这道光劈在贺暻禧脸上，把他红着的眼睛，嚅着的泪水，都照得分外清晰。

「为什么不回我？」

删掉。

「讨厌我了吗？」

删掉。

「那我也要讨厌……」

没打完就删掉。

「别讨厌我……」

删掉。

「皎皎。」

停留很久。

「我好想你……」

直到雨停。贺暻禧纤长的手指，不舍的，一个一个字，缓缓地……

他与置顶联系人的聊天界面保持原样。

虽然很多人都会在大一排很多课，但像贺暻禧这种程度的满课放在整个校园里也屈指可数。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一天6节，每节讲座两小时，风雨无阻，全年无休，他每天像个上了发条的小陀螺，在偌大的校园里连轴转，周末也不爱出门，连图书馆都去得少，几乎只窝在宿舍的小书桌前，哪怕是白天，他也常把自己关在帘子里面。

他的室友也挺好奇的；好奇像这人究竟为什么这么宅，除了上课就是宿舍，没见过他和朋友社交的样子，成天在桌子前一坐就是几小时。他感到很是不解，如果我有这样的脸，我连上厕所都不关门，每天都要在学校里溜达好几圈，像公孔雀四处开屏那样炫耀自己的脸。他想着，乐呵地笑出声来。

于是有天他手/贱/贱/地把贺暻禧的帘子拉开了一点缝隙。

台灯的光在这阴暗的环境下其实有些刺眼，室友使劲眨了眨眼睛，凝神看着他的背影，却仍捉摸不透他到底在干什么。

“看什么？”

被发现了。

与平时不一样，那人的声音冷冷的。室友在心里呐喊大事不妙，眼珠子飞快地转悠。

他瞧见贺暻禧的手虚掩着什么。

“没事，就是准备到饭点了，问下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咯。”他瞥了眼贺暻禧书柜上的时钟，和他耳孔中的黑色耳机，急中生智，“我刚刚在外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应我，我就看看你怎么了。”

不愧是我。舍友舒了口气。暂时解除了危机。

贺暻禧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对这家伙的说辞保有质疑。

“……刚刚在听歌，可能没听见，”他把耳机摘下来，朝舍友的方向稍稍坐正了些，“这次谢谢你。但以后我要是没听见就请不用再叫了。不要进来。”他最后那句话地语气很硬。说着，他的另一只手把刚刚掩护着的东西塞进了手机壳背后。

室友眼疾手快地瞄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