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衫人（1/8）

江水流栖息的地方也很绝，他的家是在四面环水的湖里，平日里出行都是靠着他那一手踏雪无痕的轻功飞掠过湖面，有时候来了兴致，顺手往水里一戳，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已被他捉上了岸，晚饭就变成了鲜美的鱼汤。

别的湖心小筑都是清静典雅，透露着一股世外桃源的美妙气息。

而他这里并没有任何建筑，除了中间那座巨大的坟墓。

他就住在这个用石头堆砌成的坟墓里，他的床自然也是一口棺材，用一口沉香木做成的棺材。

他觉得这样最是方便，死活都不必换地方，也不必受人打扰，如果有一天真的重伤不治，也不至于曝尸荒野，沦为秃鹫的口中餐。

原本有了一定名气的大夫，是绝不会为钱财这种身外之物犯难的，只是他的家里，除了一口棺材，和一个正在冒着青烟的丹炉外，再也看不到值钱的东西，桌子上摆放的大多是一些瓶瓶罐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衣着朴素的童子正在给丹炉添柴，这童子模样也怪得很，四肢短小，脑袋却大，一双眼睛虽清澈，却有些黯淡。

红襟歪着脑袋试探着道：“三绝大夫在不在？”

又道：“三绝先生哪里去了？”

又道：“三绝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红襟连珠炮弹般连续问了好几句，这童子连头也没抬，只顾着添柴，若不是她这几年性子收敛了很多，她真恨不得给这童子几个大耳刮子。

其实她也知道江水流出门了，而他出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帮人看病，除此之外，他就在棺材里躺着，哪也不去。

江水流不但脾气好，更是一个热心肠，热衷于为别人看病，也不能看到别人受苦，所以他的身家缩水的总是很快。

她更知道江水流晚上绝不会睡在这口棺材之外的任何地方，这样即使出了什么意外，再也不会醒来，也就不必再麻烦别人，再费事换地方了，折腾别人总是不礼貌的行为，他觉得他这一生已经够本了，名也有，利也有，女人也有，若是说到可惜，那大概就是没有一个子嗣后人将他的衣钵传承下去。

红襟本想坐着等他回来的，可是偌大的坟墓里，竟没有一张凳子，若是坐在棺材板上，江水流可能会暴跳如雷，最少一顿训斥总是少不了的，他可无法忍受女人骑在他头上，更何况这令人窒息的压抑，那滋味她宁可站着，她宁可站在外边等。

秋风送爽，夜幕初升，和风中已有了丝丝寒意，她用力的将身上的衣衫将单薄的身子裹得紧些。

红襟找了个湖中最高的地方，用最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嘴中叼着一棵不知名小草，望着黯淡的苍穹，等待着黑夜中第一颗星升起。

人们总是仓促且忙碌，因此很少有人可以看到第一颗星升起，仿佛只一瞬间，群星便遍布了天空的每一个角落。

红襟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可以找到一件事情来做，无论是有趣的还是无趣的，她都不能闲下来，她绝不愿让生命无声无息的逝去，世间最让人敬畏的就是时间。

夜已深了，群星璀璨。

暮色中终于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和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两个额头上冒着细密汗珠的脚夫抬着一顶青灰色的小轿沿着小路慢思条理的走着，上面坐着一个麻布长衫的枯瘦老人。

老人的面上满是疲倦之色，身体还算放松，双眼微眯，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抬轿子的二人像是累极了，前面的轿夫道：“这两天真是见了鬼，总是感觉精神不济，我们在这歇歇再走吧。”

后面的轿夫道：“好小子，和你说了年轻人要节制，你偏不听，我瞧你，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到时候，嘿嘿。”

前面的轿夫道：“嘿嘿，这就不劳烦您老费心了，俗话说得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哪天真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那我也是含笑走的，也算是得偿所愿。”

后面的轿夫道：“你小子，就这点出息。”

前面的轿夫到：“就送到这里吧，再往前面走可就要加钱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脚步又变得轻盈，速度却在慢慢放缓，江水流不知道是真的太累了，还是故作没有听见，竟连一丝反应也没有。

轿子还是稳稳当当的停下了。

“先生，先生到家了。”两人语气很温柔。

见老人没有任何回应，两人对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年长的给年轻的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柄又细又长宛如毒蛇的软剑，一柄刺向老者前胸，一柄刺向老者后背，配合之默契，简直天衣无缝，就像演练了千万遍。

两个轿夫竟全都是真人不露相的武林高手，出手之快，如电光火石，认穴之准，就算是打穴名家也要暗道钦佩。

只转眼间的功夫，江水流的上中下所有退路已被全部封死，这时候除非你可以化身飞鸟，否则任你武功再高，身上也难免被戳上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