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请君（1/3）

第二十章

傍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还透着凛冽和湿意。

季重明坐进车的后座，将报道资料抛给副驾驶座上的高丰。

空气中的凉意并没有灭掉他心底躁动，他解开西服下端的两颗衣扣，吩咐：“按战地记者这条线往下挖，生要见人，死也要个准话。”

“好。”高丰应承着，又怕把握不准季重明心思，试探地添问一句：“季总这是信不过温国强？”

若说完全信不过，倒谈不上。

只是温国强这老狐狸，见惯商场腥风血雨，向来说话只说七分。方才谈话里，他就将上头是谁施压，刘玫辞职等细节给巧妙隐去。

他不愿谈，季重明索性不问。

毕竟，联合制片合同就像一朵芬芳馥郁的玫瑰，看上去娇媚明艳，实则暗含骨刺。

R基金确实承诺不会干预，但既然亿星娱乐接了下来，后续别的公司是否横插一脚，拍摄审核进度是否一帆风顺，就看他温国强愿意倒出多少东西。

“先查着吧。”季重明用指腹揉捏眉心，48小时连轴工作，他此时情绪并不高涨。

高丰望向后视镜里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当年在红星资本，季重明是出了名的“工作机器”，手机永远不关机，即便凌晨3、4点通过办公软件找他，他也能及时回复。

48小时对别人来说或许已经超出负荷，但对他而言，却早已司空见惯。

既然不是因为工作而疲累，那原因就只有……

联想到百叶窗外最后那一眼，他不着痕迹地挑起话题：“季总，涂小姐刚才好像也在亿星娱乐。”

季重明眼睫不易察觉地抖动一下，又很快平复。

他扯下领带，甩到一旁。由于力道把控失衡，领带与真皮座椅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发泄着某种不悦。

“没留意。”

说完，他摘下金丝眼镜框，闭合双眼。

几秒后，眼底泪痣轻微跳动一下，那双眼睛复又睁开。

“明天以尽调有问题为由，让投资部延后对亿星娱乐的投资进度，蓝海投行问起，就说……”

高丰人精似地颔首一笑，接下后半句：“就说，让涂小姐亲自登门找您。”

“……”

有时助理太有眼力，倒也不算是个好事。

一股困倦的睡意袭来，他重新闭目养神，手一扬，轻飘飘撂下一句：“回明逸山庄。”

R基金投资部办事效率在业内堪称雷厉风行，投资延期的通知，在第二天清早一上班，就送达蓝海投行高层和整个项目组的邮箱。

这封邮件延期理由突兀，业内人士光瞧一眼，都得暗骂一句扯犊子。

尽职调查正在进行中，相关报告还未出具，R基金竟然以此作文章，当真闻所未闻。

于是，刘佯一大早，就遭遇高层们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职业生涯前所未有地被泼了一勺冷水，他一通电话打到R基金投资部询问原因，对接的副总却推三阻四。

一时说是上头的意思，一时又说，是因为R基金要抽调资金投资新能源行业。

几番扯皮下来，那副总架不住他的纠缠，才悲壮地报出高丰的名字，匆匆挂断电话。

高丰在R基金头衔是总经理助理，和亿星娱乐的那种总助不一样，高丰在R基金的实职，说是二把手预备人选也不为过。

刘佯原本已经预订餐厅，打算约他出来线下面谈。高丰却委婉推掉饭局，倒是出奇地好说话：“季总也不想为难你们，具体原因，涂小姐应该清楚。”

话很简短，却一针见血点出问题。

早在碰头会时，刘佯就察觉两人不像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但不管因公因私，总之谁砸下的烂摊子，谁来收拾！

于是，涂妍被叫进办公室。

刚合上门，刘佯就很不客气地直问：“投资延后的邮件看了吧，对方说是因为你的原因。”

“……”涂妍一脸不可思议，“我的原因？这怎么可能？”

刘佯无奈站起身：“姑奶奶，别人都指名道姓了，难道还有错？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季重明了？”

“季重明？”涂妍特别无辜，“没有吧佯哥，我最近都没见过他！”

刘佯懒得听他们之间的细枝末节，直接给她下最后通牒，意思十分明确：一周时间，搞不定季重明，实习期恕不通过！

从刘佯办公室出来，涂妍气恹恹地回到卡座，一屁股将凳子坐得惊天动地。

就在今早，涂母还特地打电话来，千叮万嘱她一定要想办法还债。她虽然心底厌恶，但还是拍着胸脯担保，没问题。

本来打算等首轮投资款下来后，和投行申请提前预支奖金，去填夏震的窟窿，但现在不要说奖金，连R基金会不会突然撤资，都是未知数。

一时间，着急，委屈，茫然，无措一股脑涌上心头，百味陈杂，堵得她胸口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