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凯旋而归（1/2）

江醒估摸着马匹憩略相休足矣，从南河手中接过白马的缰绳，抚摸着它皮光水滑的脑袋，触感极好。

手掌漫不经心的上下移动，像是安抚，又像是表扬它在战场上的卓然表现。

马儿似有所感，硕大的脑袋蹭着男人的手心回应他，长长密密的白色睫毛眨巴着。

骏马名为惊帆，言其驰骤如烈风之举帆疾也。

男人白铠银枪，英姿勃然，黑亮垂直的发随着利落上马的动作扬起，一寸宽的束发红绸遗失在了烽火连天的战场上，抛去束缚的发丝拂过素白的脸侧，无端突显出男人不常示于人前的绮丽风姿。

那根落在沙场属于江醒的绸带，命中注定要镇压着内侵蛮夷的森森白骨，昭示着魏军的累累战绩。

东方朝阳金光赫赫，大漠惯有的浮云掩日，黄沙蔽天的景象在此刻无影无踪。

宣武十九年的深秋，最为寻常的一日，因胜利而显得非同寻常，青史留名。

江醒和南河策马追上前方归返的大军。

在无边的天空下，平阔的旷野上，收军锣响千山震，得胜旗开十里红。

是夜，军中营内一片欢腾，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陈峰广一众将官大摆酒宴，前歌后舞振军威，饮至解戎衣。乘着酒兴，边塞魏军此时无分等级官职，统统酣畅豪饮和乐起舞，助兴的雷鸣般的鼓声震撼了山河。

南河寻着江醒，想把他也带进这热闹的庆功氛围，四下张望哄闹的宴场，却不见他的身影。

就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南河从军士拥挤的包围圈中离开。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树木当然是难以轻易见到的珍稀，所以，不远处的几棵顽强生长的胡杨尤为吸引南河的视线。

他朝着黑夜中隐隐约约透出黄绿色的树走过去。

卵圆形树叶聚成的繁茂树冠下，玄色劲装的男人背靠着树干席地而坐。

南河隔得远只见着模糊的人影，看不清他在那干什么。于是小跑两步，站在了男人展直的右腿侧，吊儿郎当的问江醒。

“哟，江蒙清，一个人在这躲闲，”他学着男人，也靠着胡杨粗大的树干坐下。

“你可真别说，吃饱喝足后在这一靠，凉风习习，多惬意。欸，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男人眼睫半垂，有意无意的回他。

“八卦锁。”

南河憋不住笑出声来，“不是，江蒙清，咱俩是同龄人吧，我十岁后家里就没这玩意了。”

“你要试试吗?”江醒没有理会他的话，神色不变，声音透着冽洌的清朗，宛如干旱沙漠中稀少珍贵的水源，比任何别的水都甘甜解渴似的。

“垂髫小儿才会玩的玩具罢了。”他嘴上嫌弃，手却顺从地接过。

“让本郎将好好研究研究，”

南河看着手中散落的木条，准备着大显身手。

不就是把它们用榫卯结构装起来嘛，小菜一碟。

良久……

通体漆黑的渡鸦自绞尽脑汁的南河头顶低空掠过，张开尖长的鸟喙，有着重重鼻音的叫声钻进南河的耳朵，好像有人边咳嗽边敲着空树干，刻意提醒他已经超过时间了。

一根闪着紫蓝色金属光泽的羽毛打着旋，飘飘荡荡掉到他的掌心，不偏不倚落在那一堆与先前相差无几的木条上。

南河看着生了张薄脸皮的面容，实则脸憨皮厚，不尴不尬的朝江醒悻悻地笑。

“这是八卦锁吗？怎么我看着无从下手。喏，还给你。”

江醒教他先拿着，自己从一堆里挑出了六根，三下五除二拼成了一个六合榫。

“这样简单的阿和都会，你不会？”

讽刺拉满，南河不乐意地斜眼看向炫耀自家妹妹的男人。

“我才不跟奚苒鹤比较，她都不愿意喊我一声豫章哥哥。”

江醒又把手中的木条拆开装成了严丝合缝的十字形立方体，平静的反问南河。

“我都没有的待遇，阿和凭什么要把你称呼得那么亲密。”

南河眉毛一横，振振有词。

“我们是同窗好友，现在又是生死与共上过战场的兄弟。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况且她也在承华书院读书，我父亲算得上她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么叫不得声哥哥了。”

南河义正言辞，大费周章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醒修长的十指翻飞，令人看得眼花缭乱，立方体转瞬变成了七星结，他说。

“我姑姑是阿和的母亲。”

男人将它举高放到自己的眼前，仰望着，绷直了秀劲的颈线，看它像是在看天上的星星。

因为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要目不转睛，专心致志。

之所以目不转睛，专心致志，

是因为要算着年年月月日日，避开乌云和雨雾，

所以处心积虑筑危楼。

因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