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景（1/2）

江醒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他软弱抬起，无力摸向透明玻璃杯壁的干瘦的手掌。

“别紧张，慢慢讲。”

展露在肖芸面前吊儿郎当的气质隐去，风流多情的眉眼此刻变得平和宁静，温声安抚道。

男人垂眼小心翼翼握紧杯子抿了一口，手上微不可察的颤抖明显地展现在杯中水的浮动里，水波圈圈荡开。心理在拙劣的隐藏漏洞百出。

江醒猜测他也许很久没有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沉默的呆在这样一个安静明亮的环境了，他不自觉地松懈，心防轻易被他探查到，破开了一道缝隙。

“你觉得我这幅画画得怎么样？我爱听观众表扬我的话，试试？”

“超凡脱俗。”男人从口袋拘谨地摸出一根黑色皮筋，扎住拥在后衣领的头发，里面夹杂着几根显眼的白发。他讲话渐渐连贯流利，貌似是说到了他擅长的领域，整个人平添些自信气质，放在他身上不太协调。

“我不喜欢它的取景，雾气弥漫的落叶枫林，凄凄惨惨戚戚，美是美，毫无生气。”

“生气？啧，你竟然喜欢生机勃勃的事物。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我都相信，你身上，不可思议。”江醒语气调侃，这才是他的本性，犹如自由翱翔天际的鹰，随心所欲；犹如狡猾猎取食物的狐狸，多智近妖。

男人无所谓的笑笑，也不生气，文文气气，那股子阴郁和惶惶不可终日减轻许多，出乎意料的开起玩笑。

“不算触犯法律吧？”

声带摩擦，沙沙的声音不算好听也不算难听。

“当然，那我想听的呢？”江醒挑眉。

“你真的优秀到远远超越了这世间几乎所有的人。我是说，全部。”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方才还郁郁寡欢，现在却用和肖芸一般亮闪闪的目光崇敬地望着他。

不同的是他老婆是爱他，他是惊叹。

江醒也惊叹，惊叹他的敏锐。

敏感的人对世界洞察细微，感触深刻，强大的共情能力和悲天悯人会把他们冷漠无情地拖进情感的漩涡，逃离的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全部？一般人喜欢我的画最高的称赞也只限于画坛，你倒好。”

“有幸在我最不堪的时刻遇见了你的画，它拯救我的灵魂。”洛生感激的说，他精神崩溃意欲再次轻生，护城河河岸上这座建筑的独特设计一眼惊艳了他。

对，江醒的画室不止是几间房子，而是地处京市规划新区中的一整栋楼。

楼层不高，八九层的样子，层高却在五米左右，配合极大的占地面积，从楼的外观看瞬间大气不少，没有采用瓷砖贴的外墙，全部使用减少光污染的环保有机玻璃。

玻璃没它韧性好，塑料没它透明度高，安装在半弧形建筑外面，选取的是油画颜料要使用到的各种各样的颜色，江醒用看似杂乱实则规律美观的排列方式安排工人装好。

无论阴雨天还是艳阳天，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光，它的个性设计感时刻都在向欣赏到它的人们展示。

内部一层全部打通，余下几面必不可少的承重墙。数不清的玻璃隔断不同风格画作展示区，构成条条曲折的通透长廊。

它们正面分开，背面又紧挨着，对面相互映照，每一面的作品都在玻璃中重重叠叠，它们似存在也不存在，光怪陆离的侵入观赏者的心底，企图让他们记忆中深深印刻上属于江醒的画的痕迹。

所以，它第一眼吸引如洛生这样的人的目光，带着他们踏进这个神奇的画室，提供给改变他们的处境的机会。

江醒了然的一笑，时空管理局的布局也是如此，但与这边相比。它的空间要大上数千倍，像是玻璃这样的远古材料早已在数百万年前淘汰，五彩斑斓的外墙全部是局里公告光脑的显示屏，有什么重大事件便会在它上面向整个时空界宣布。

内部透明水晶模样的由各部门的屏幕组成，上面挂的当然不会是画作，而是时空海的底色盖着三千世界不同任务者的任务进程。

它以辽阔悠久的历史和崭新发展的未来作为永恒纪元的背景。

“算是拯救你了吧，可能拯救你的只会是你自己。”江醒摘下那幅《雾枫》，拆下框着它的边框，拿出里面那张画。

它无遮无拦地呈现在洛生眼前，不受玻璃映照的影响。

洛生仿佛也赤裸裸的和它透过人与物的屏障进行生命的对视。

厚厚堆积在土地的枫叶有的枯黄，有的还保持着刚飘落的水分，现出柔嫩的火红色。它们交织在半空中，飘起落下，落下飘起，有些腐烂有些继续，周而复始。

他就是那无数叶子中的普通一片，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人，他的心频繁地快速升起又重重跌落，不出意料的伤痕累累，生活难以为继，精神状态如一摊烂泥巴。

“我的本事配不上我的奢望。”洛生听了江醒的话后惆怅叹气，神色懊悔，他几乎不敢回忆那段痛苦难捱的日子，噩梦带着死神夜以继日徘徊在他薄弱的精神世界，一不小心就会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