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浮现出她在我客厅里冲凉的样子（1/2）

余丽说：“我那时的确太浮躁了。”

几年后的一个下午，我和余丽煲电话粥时，她总结过去对我说。她不知道我对她的坏印象从何而生，于是概括地认为是浮躁惹的祸，当然这也没有错，但我心里还有一个小旮旯，只是不便对她说出来。

几年过去了，我每次想到余丽，眼前便浮现出她在我客厅里冲凉的样子，感觉不太好。我记不清楚那天是什么原因使她挂着一身肥皂泡从卫生间走到客厅里来的了，也许是电视机内正在播出一首她喜欢的歌，——她冲凉时，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大大的，定能传到卫生间——于是她便披挂着一身肥皂泡出来了，站在茶几旁，双手不停地擦着身子，脸不时转向我，笑说着什么。

我盯着她看，她身材很好，皮肤也不错，只是臀部还不够丰硕。我的朋友毛古也说过这个问题，他说余丽很漂亮，只是屁股小了点。那次余丽穿着紧身的牛仔短裤，虽然双腿修长，但臀部的确是有点小，跟她发达的胸脯不成正比，毛古于是说了那一句不是赞美也不是贬低的话。我对毛古的话不置可否，心里想到了另一句不吉利的话——“有前无后”。我是广东梅州的客家人，我们客家对女人的长相常有一些迷信的说法，好比这个“有前无后”的意思是说一个女人的晚景不好，当我想到余丽的晚景不好时，心里一凉，但过一会便释然了，从科学的角度去看，臀部狭小会影响生育，在多子多福，晚年需要子女赡养的年代，生育上的不顺畅自然会对晚年生活有所影响。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当余丽彻底转过身子停住手，专心看电视时，我又发觉她的肩膀有些宽，整个儿从后面看，她的身材像男人，一个倒三角形，我于是对她说了我的这个想法。

“是嘛，不过这也是合理的，我小时候常跟我哥哥他们玩爬树，爬树爬成这样的。” 余丽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发现，笑嘻嘻的说，余丽家里有兄妹五人，余丽排第五，上面是四个哥哥，小时候成天就是哥哥们带着她玩的。而那时又没什么好玩，只好成天玩爬树了。

余丽说过这些话后，身上的肥皂泡便开始往地上掉了，余丽加快了擦身子的速度，试图阻止肥皂泡往下掉，但这是没有用的，肥皂泡像是衰老了的花瓣，失去了粘在她身上的耐心，她擦得快便掉得快，她的擦拭动作更像是仙女散花，一下便是遍地花瓣了。

那些花瓣们也掉到了茶几上，我的茶几上有茶杯、水果、纸巾、牙签筒，还有乱七八糟放着的书报，肥皂泡一落到茶几上便变成一点一点的湿印，当想到这些带着余丽身上污垢的湿印也许会混在我的食物上，被我吃进肚子时，我感到脏极了，尤其看到有几点是从她身上某个部位掉落的，我忍不住了，皱眉对她说：“你不能到卫生间去洗吗？”

余丽笑说：“是不是我这样子很不要脸？这都是在学校养成的，有好几年时间都是几十个人一起冲凉的，都很不要脸的。”

余丽说完便进卫生间去了。

余丽在客厅冲凉的事件发生在1996年夏天。

1996年，我在深圳一家打工杂志社做小编辑，余丽在一家台资厂做文员，有一天余丽投过一篇小说稿来，于是我们便认识了。

我认为余丽的小说写得很好，那时是这么认为，现在还是这么认为，但我的老总不这么认为。我老总捏着鼻梁对我说，这个小说写得非常凌乱，而且太长，不拟发表。我对老总说，如果要她改一改呢？老总说试试吧。于是我便约余丽过来，跟她谈改稿。

老总说的这些缺点我也是知道的，事实上这是一篇由日记改成的小说，余丽把日记的时间、天气删去后，再稍加一些过渡的话连接上，凑成一个四万余字的中篇。从艺术的角度来说，的确粗糙了些，但正因如此，小说特别真实感人，让我不能释怀。女人真实的内心世界总是极富感染力的，更何况她有一个算得上是曲折的挫败爱情故事。

余丽和一个叫杨的男人有一场三年的爱情，杨后来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而是杨所在单位局长的女儿。杨对余丽说他没有办法，如果想往上爬，想出人头地（这是他的梦想），便只有走这一步了。杨还说他是爱余丽的，这点不容置疑。一个生活中的小男人只有把他的心掰成两瓣，一瓣奉献给事业，一瓣奉献给爱情。

然而，余丽发现的却是他只想让她做他长久的免费的情人，多么丑恶的嘴脸，一旦发现了这个，余丽一连呕吐了两天两夜，想把他已进入她体内的液体或者固体全部呕吐出来，但她做不到这一点，便只有远离家乡来到深圳。令余丽不能理解的是，到了深圳后，她却常常想起杨来，有时是淡淡的，有时却撕心裂肺。

余丽在她的小说里写道：“……杨又柯我了，这是他今夜第五次柯了，我只好冒着寒冷从六楼下楼去复机，小店关门了，我便走到马路上，到公共电话亭里，取话筒、插卡、按键，按一半号码又挂上了。”

余丽继续写道：“我在马路上徘徊着，即将过年的深圳，夜是那么的静，风是那么的冷，这说来让人不信，四季如春的深圳竟有如此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