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缝花（五）（1/2）

后来日子终于平静下来，梁璧已经成了一个老太太。

缝花觉得，梁璧或许是真的老了，常常神志模糊，有时候还说一些胡话。

木枝也成了一个老太太，她已经没有力气每天再做事了，缝花说让木枝去江南养老吧，她们家园子大，一定让木枝舒舒服服过个晚年。

木枝嗔她这么多年在宫里白待了，过了25岁，便只有低等的宫女才可以老年出宫，她伺候过天子，又照顾过皇后，知道不少宫中秘事，这辈子只能老死宫中，断没有出宫的可能。

缝花忙问，那自己没有照顾过天子和皇后，日后能出宫吗。

木枝说，缝花等级高，虽然没有照顾过天子皇后，但是梁璧如今也算宫里正儿八经的主子，若要出宫，只怕要割舌。

缝花吓了一跳，去看梁璧。

梁璧说木枝从前可是最端庄持重的人，现在也会吓唬人了。

又安慰缝花，木枝确是不能出宫，但是缝花却未必，如果强行出宫，肯定会按照宫规割舌，不过说到底还是她的陪嫁，日后梁璧若先缝花一步去了，公主可以请求中宫接她养老，到时就能全须全尾地离宫了。

缝花才松了口气。

梁璧又想了一下，说木枝想出宫也没事，报个假死，回头让公主入宫一趟，悄悄带出去就好了。

木枝笑着说：娘娘还说我，从前娘娘也是最小心谨慎的，一点错也不敢犯，如今倒是风轻云淡地说这样不守宫规的话。

梁璧叹了口气：实在是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多亏了你，我才能安稳过到今日。如今咱们都老了，日子也没有几天了，若你再有个什么心愿，我都帮不了你的话，才是真的遗憾。

木枝也颇有些动容。

“娘娘都这么说了，奴婢也就厚着脸皮，朝娘娘张嘴了，奴婢原就是打算在宫里了却残生的，可叹这些年常听缝花讲幼时江南的风光，有时看看《万世注》，又读时公主的信，倒是有点向往了。娘娘愿意为了奴婢冒险，奴婢却不敢再劳烦娘娘的娘家。

奴婢幼时有一姐妹，是同奴婢在王府一同长大的。后来被陛下赏给了从前的熙贵妃，熙贵妃殁了之后，又给了皇后，如今皇后也殁了，因她年纪大了，便没有再分主子，如今在宫中也过得艰难，斗胆请求娘娘将她也与奴婢一起送出，我们二人寻个安静的地方，互相搀扶，了此残生。”

梁璧爽快地答应了。

最激动的还是缝花，她陡然生出一种要干大事的责任感。

第二天梁璧就和鱼宜主张嘴要了那个宫女，自从梁璧帮她登上后位之后，她一直想谢梁璧，只是找不到机会，难得她张嘴一次，自然没有不依的。

缝花也开始轰轰烈烈地造势，整日唉声叹气，有人问她就说木枝嬷嬷病了，不出几天，大家都知道了，梁璧宫里有个卧床不起的老嬷嬷。

过了大半月，澄公主和驸马入宫，两个时辰之后乘车离开。

缝花长出了一口气，只说老嬷嬷染了疫病，身体扛不住便去了，防止疫病扩散，尸体烧掉为上。

缝花用草席裹了一床被子丢进了焚烧炉。

宫里人倒是议论了梁璧几句，说为她兢兢业业一辈子的宫女，竟连全尸也没落。

梁璧一点也不在意，倒是缝花，愤愤了很久。

终于宫里只剩下缝花和梁璧了，就像刚进宫那会一样，刚进宫的时候不觉得冷清，现在倒有点冷清了。

老皇帝现在倒是颇爱找梁璧说话，有时候梁璧也会去书房伺候笔墨。

缝花说梁璧是老来得宠。梁璧说是因为皇后去了之后，宫里的老人少了，老皇帝如今也爱念叨过去的事，所以只能和她说说话。

缝花也变得爱回想以前的事，眼睛越来越混浊，成了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嬷嬷。

梁璧去的那天，还和缝花在院子里晒一盘桂花，她把挑好的桂花端过来，递给缝花，然后就靠在缝花的肩上，安安静静地走了。

缝花当她睡了，慢慢地去推她的肩膀，梁璧的手陡然落下，她意识到梁璧走了。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姑娘，靠在她的身上走了。没有一点点痛苦地走了。

缝花回过神来继续把盘子里的桂花拨匀，说着：今年的桂花结的不好，只挑出来这么点，怎么够吃，下次澄公主来了，都端不出她爱吃的桂花糕了。

然后放下盘子，慢慢扶着梁璧起身，喊了小宫女过来，说：娘娘殁了，把她扶上床，再洗一些帕子来，我替她擦洗一下。对了，去向皇上皇后回禀一下，就说瑜贵妇去了。

小宫女们忙忙低头做事，不敢看缝花的脸。

梁璧的丧事办的也算排场。所有的事都结束之后。

老皇帝传缝花去问话。

“你从几岁开始跟着你家娘娘的？”

“回陛下，奴婢十岁被卖入梁家，从此便跟着娘娘。”

“朕记得你叫缝花？”

“是，这个名字也是奴婢十岁那年，娘娘起的。彼时娘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