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灰色的夜（1/2）

“妈妈，妈妈，这一个题怎么做？”她耳边响起儿子的求题助声，她揉揉眼，看到时间才过去了10分钟。她拿过儿子的试卷，看了一下，给他讲了题目，讲完又想睡觉，儿子又说饿了，只能拿起书包，回家做饭。

现在的生活是怎样的呢？她已经结婚十年，这十年里也似乎经历了风风雨雨，欢喜悲伤，但是不容她回忆，只能带着儿子离开公司。回到家中，安顿好孩子，开始做饭，这个房子是租的，靠街边。城市的夜晚是灰色的，从夏天开始，每个晚上，街边的小吃摊挤得道路水泄不通，吃饭的人也络绎不绝，也经常会有人在楼下骂爹骂娘，动手打架，警车常来常往，也并没有体现到“夏日百天行动”所承诺的结果。她想想又继续打着鸡蛋，要做西红柿炒鸡蛋，米饭就要蒸好了……

秋夜，凉意已经从窗子渗过来铺满整个床铺，儿子裹紧了被子，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言情小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近她一直沉浸在这类小说中，是为什么呢？大抵是那些青春的过往是羞涩隐忍的，是低头不语的，现实中得不到明媚的偏爱，只能在代入小说中的情节，看到自己内心渴望得到别人捧在手心里的疼爱，也得到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的财富，小说中的女主人总是容貌出众，有一技之长，或可爱，妖艳，性感，美丽，让人过目不忘。而现实中的她不过是一个沙滩上的一粒细沙，路旁的一株草，不过在寒来暑往，日月更替中完成自己这一生的年岁罢了。这样一想未免太过悲观，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性格，情感淡薄，从不主动联系谁，就连那些曾经很好的朋友也都在一段又一段新的旅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关掉手机，她的头埋进枕头里，是昨天刚换的，有洗衣液的香味，头发还没有干，混合着洗发水的味道，黏黏的，潮潮的，像煮开的盐水蒸汽，氤氲又暧昧，不得不换了一个新的枕头。明天要带着孩子找他的爸爸了，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一个人的夜晚是寂寞的，尤其是看了过多言情小说后，每次看到亲热的文字，心里就像是被细细密密的羽毛掠过，荡起层层的细纹，如虫蚁啃噬过的叶片，摩挲着唇边的每一寸肌肤。她突然喘不过气来，是谁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唇，吮吸着她唇角，她热烈地回应着，鼻腔中发出轻轻的喘息声，那人用手掌按住她的头，轻轻的抚摸她的眉眼，嘴里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下，依旧热烈而张扬，攻城略地进入她的口腔，她配合着，回应着，想要抬手去拥抱那人，却只抱住了自己。她微微睁开眼，叫道：“路霄？路霄？”她以为是他，“一场梦？”轻蔑的嗤笑了一声，怪不得只感到上半身的压迫感，下半身空空荡荡的。

这样的梦在生过孩子后的八年里，出现的次数太少了，即使路霄在侧，想要了，她也挥手拒绝，全身拒绝，连他要抱着她入睡都不行，路霄在这些年在这件事上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滚一边儿去。

她也曾想过去看心理医生，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心病，结婚后的日子并不像婚前想象的那样甜蜜多汁，你侬我侬，恋爱时眼里只有对方，也只有对方，人的荷尔蒙和多巴胺处于高值，一些亲密行为一触即发，可以不计较给谁造成了影响。婚后的生活多了孩子，在某些行为举止上已不似婚前肆无忌惮，总要顾虑很多影响，担心教坏了孩子。也担心晚间的亲密会因为声音大而吵醒了孩子。这似乎是小时候的阴影，老家房间少，和父母的床铺只有一墙之隔，晚间有时会被窸窸窣窣的低喘声和口水声吵醒，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又感到一阵阵的羞耻和恶心。尤其是在床缝里不小心翻到的情趣书籍，更是让人面红心跳，一阵阵觉得父母这种行为的可耻和淫荡。

是谁给她戴上了这样的枷锁和禁锢，是一代又一代的先知，是一代又一代的礼仪道德，是一代又一代的男尊女卑，人类需要繁衍，父母催促结婚，生孩子，却在性事上给人戴上了镣铐，不可说，不可主动，一代代的人是为了完成结婚的任务，完成繁衍的任务，对人本身所需要的生理需求置若罔闻，甚至避而远之。想想当年的父母也正值壮年，却要刻意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偷偷地，隐忍地完成某种身体的渴望，便会觉得可笑可悲。如今她也处在当年父母的年龄，当年的意识形态到这里正中她的眉心，只是她变了。

这些年的冷淡也并非全是自己内心的纠结，而是婚后的工作和生活给她带来了双重的压力和情绪，她在教培机构上班，两年前的“双减”政策已把她从高高在上的副校长拉下了神坛，她已然是一个失业人士，周围的很多同事已经重操旧业，做得风生水起，而她却在机构关闭后再也没有重新工作，沉寂的这两年里，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该在哪里展现过去七八年积攒的工作经验。她整夜整夜的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优势，已经不再是教书育人的翩翩教师，也不再是职场上雷厉风行的管理者，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而当白昼来临，她又重拾铠甲，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坦然面对失去的一切，她用考研，绘画，书法，自媒体来伪装自己，让自己在没有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显得更加忙碌，不因无所事事而显得更加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