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山万水（1/4）

他逃亡到边远的小城的时候，她会千山万水的找了去，在昏黄的油灯影里重逢。

——张爱玲《小团圆》

飞机降落，浦东机场。已是深夜十二点整。

九月的浦东，夜色带着微凉。机场微风足够宽慰，仿佛能一并洗去旅途的疲惫，让我从头到脚都感到神清气爽。飞机的指示灯在夜幕中星星点点，闪烁着拨动人心的光芒。

沈亦辰似乎也受到了这夜色的感染，和我一同走出机场时，露出了心旷神怡的笑容。

刚一离开机场，就看到几辆全黑的商务轿车停在路边，排场之大，恐怕难以找到第二例。

秘书下车，恭敬地向我们打招呼，接着拎起行李，放到第一辆车上。沈亦辰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他指挥着秘书低调办事，嘱咐后面的车队要保持低调，免得暴露行踪。这份严肃，让我都不敢再多言，连当地的秘书也吓得不敢透一口气。

整个行程无言，车队前行了两个小时，最终进入了苏州，抵达了提前预定的酒店门前。

这是一家低调而整洁的商务酒店。房间是以沈亦辰秘书的名义定的，以保密行踪。一切都在低调进行。

“苏律师，天亮之后我们出发去找人，你先休息吧。”

任务艰巨，我也不敢专横，领命回到房间，整理好行李就洗漱准备入眠，等待他天亮的安排。

睡前，我给老薛和赵旭分别发了微信，一个是交代工作，一个是更新行程，确保信息互通。

夜深了，由于一路颠簸，我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由于内心充满忧虑，我早早醒来，前往酒店餐厅解决了早饭，然后在房间里喝着咖啡，做最后的准备。想到今天将要面对赵博士，谈论正经事务，于是我将职业装拿出来穿上。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正是沈亦辰。他看着我突然一笑，手里还拿着两件白色的衣服，看不出端倪。

“早上好，杜律师。准备开工！我是来送工作服的，顺便和你谈谈我的计划。”

“沈总，早上好。请进。昨晚睡得好吗？”

我谨慎地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客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朝房间走去。

“不错。杜律师，打开看看吧。”

他示意我打开手里的衣服。

原来是两套工作服，一套是医生的，另一套则是护士的。

这是怎么回事？

“沈总，恕我直言，我的工作似乎不包括角色扮演？”

他笑了笑，端坐起来。我知道，他要开始讲他的计划了。

“朗盛监视得很严密。要去见赵，直接去他住处是不安全的。唯一的漏洞是医院。朗盛只敢在医院附近监视，还不能公然地在病房里守候。否则，苏州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我大概明白他的打算。

“所以，你和我？”我询问。他点了点头。

这也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还真是有创意，也不知道这个衣服是他秘书从哪里搜罗来的，有模有样的。

“我们只有半个小时。赵父亲的换药时间是每隔一个小时，我们要在前后两次医生换药之间进去，又不能和他们的进出时间隔得太近，会引起怀疑。所以，时间有限。据我所知，他每天十点左右会去医院一次，吃过午饭后回家。”

“明白了”，我了然于心，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推算。

“沈总，我理解了，我是这样想的，请你看下是否欠妥。即使我们装扮成医生和护士，待赵博士看到你也会大吃一惊，到时候，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也许大喊大叫，也许会招来警察甚至朗盛的人，那样我们就会很被动。所以我建议，我先进去跟他谈谈，你暂时等在门口，找个隐蔽的地方，让你的保镖配合你，假装在谈话，别引起注意。”

他只思考了几秒钟，就同意了我的建议，不掩饰眼底的赞赏。

我心里微微得意，仍面露平静，“另外，具体他开的条件，全看您能做到什么程度。为了拿回保密信息，请您务必谨慎考虑。”

他了然地起身，“我明白，苏律师。尽快准备吧，我们的时间不多。”

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分别在我房间的洗手间换了衣服。我和他，从酒店的电梯下楼，快速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车，一路上引得路人连连侧目。

刚一上车，我俩都抑制不住地开怀大笑，我们都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正经却又荒唐的事情。

去医院的路上，照例安排了保镖和秘书随行，我们同行的共有三辆车，但都很隐秘，并不明显聚集在一起。

很快，汽车停在苏州第一医院的大门前。当真正走进医院大门之后，我心里紧张的情绪开始夸张地蔓延。沈亦辰看了看我，显然也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在步行至病房的这几百米的路途中，我一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轻轻托着胳膊，给我力量。我知道，是他的力量。

竟有种我俩一起奔赴战场的感觉。

在病房门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