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病情（1/2）

已经赶了七日的路，苏凝香脚底的水泡挑了又长，长了又挑。

草鞋里总是黏糊糊的，那是水泡被踩爆后的脓水。

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从最开始的痛到麻木，也只用了短短七天，脚腕水肿也不再是让人呻吟出声的理由。

“哇哇哇…哇哇哇…”

沙哑的婴儿哭声再度响起，这是这几日路上常有的伴奏。

自从上次在山洞发烧，小五的病情一直反复，几顿草药喝下肚，却未见好转。

连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辛苦怀胎，用了半条命才生出来的幺儿，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煎熬。

作为父母，他们完全束手无策。

连日的奔波与风餐露宿带来的疲惫，也抵不上此刻看着儿子在小小的襁褓里无力挣扎，那样让人身心俱惫。

”喔…喔…小五乖，小五乖，马上就会好了，娘一直陪着小五呢。”

连氏嘴里轻喃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怀中的孩子，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落下，砸在小五泛着青紫的额头上。

“啊！是娘不好，娘不好！”

连氏急切地用指腹去擦拭孩子额头上的泪水，触到一片滚烫，连氏猛得缩回了手指，仿佛被火舌烫到一般。

小五发烧已不是一日两日，可如今无医无药，多日的高烧，成人都要烧坏了。

更何况是刚出生的早产儿，所有人都已经预想到最坏的结果。

可连氏却始终无法接受现实，仿佛看不到摸不到小五的异常，这一切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苏凝香看着娘亲这样，心中也揪着难受，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哽咽。

将顶到喉咙的憋闷压在心中，苏凝香撇过头去，不再去看幺弟与娘亲。

闷着头向前迈步，她只希望脚底的伤更痛一点，这样才能盖过心里的疼。

一路上回荡着的只有众人沉闷的脚步声，与婴儿暗哑的弱啼，连日的奔波已没有人再有心情去闲谈，也无力气去开口。

傍晚，逃荒人群陆续停下步伐，苏孝正一行人也寻找空地歇息。

有人歪靠在路边呻吟，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倒腾饭食，也有人将自己包裹成一团水粮不进就地而眠。

苏家村一行人情况算是好的，事先准备得也还算充足，此刻最起码不至于饿肚子。

连氏无心再去支锅做饭，虽然这几日都是风餐露宿，但心心念念都是小五，着实是有些食不下咽，便让几个孩子自行解决饭食。

孙翠花惯常是个泼辣的，平日里也爱搅风搅雨，但说白了也不是个坏人，都是做娘的，也能理解连氏的心情。

此时看着连氏这副形容也忍不住劝说：“弟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你别怪嫂子俺这人说话不中听，你这要是把身子糟蹋个好歹，剩下的几个孩子怎么办？

都是做娘的，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好受，你不仅是小五的娘，还是另外四个孩子的娘，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想吧？

这兵荒马乱的，俺们能不能活着走到幽都都是个问题。

你这时候这样，俺这当嫂子的真是看不过眼，这不是平白让几个孩子也跟着瞎操心吗？

你好好看看二丫他们几个都成什么样了，你好歹要有个当娘的样子，总不能垮在几个孩子前面吧！”

连氏平日里虽然不喜孙翠花这个人，但此时也觉得对方说得也不错，虚弱得看了眼身边的孩子们。

连氏伸手揉去眼角快要落下的泪，冲孩子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嫂子，我省的，我只是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你不用担心，秉善他们还等着你做饭呢，我这边你不用操心，真没事儿。”

孙翠花见也没什么可劝的了，便回到自家儿女身边。

“娘，吃点东西吧。”苏凝香见连氏神色似乎稍缓了些，将一碗木薯糊糊递到连氏嘴边。

连氏舌干口苦，看着眼前的吃食，又望了望襁褓中的小五，如同嚼蜡般吞咽起来。

“为了孩子们，我也要坚持下去。”连氏如是想着。

连日来的疲惫，让大伙儿都没了聊意，简单填饱肚子，苏家村众人便席地而睡。

连氏望着漫天的繁星，用手指触了触襁褓中孩子的睡脸，眼睛直勾勾望着，丝毫睡意也无。

身旁的苏孝正似有所感，转过身来，看见望向孩子发呆的连氏，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奈何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他侧卧着，伸出左手轻轻抚上连氏的后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似是哄小孩一样。

感到连氏背部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苏孝正将脸凑近连氏颈窝，手臂在对方腰间环绕一圈，彻底将之抱了个满怀。

“丽容…”口中轻轻呢喃着连氏的闺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啪嗒，啪嗒…”两串眼泪顺着眼角滑过太阳穴，最后滴到耳畔的草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