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平安就是福（1/1）

入院都已三天了，老田微闭双目躺在床上，任架上的点滴顺输液管徐徐流入身体，依旧哼啡叽叽地呻吟着头痛。

房门开了，山风的父亲进来，手里提着牛奶、水果和副食，整整一大塑料袋子。听脚步就知道是谁，老田敷着纱块的额头就朝向了里侧。

“兄弟，还疼不?”山风的父亲山长福站立床头，上身前倾，声音里流露着焦虑和惆怅。

老田没睁眼，也没言语。

“兄弟，还生那狗日的气?圣人讲‘养子不教父之过’，都怪我平日宠坏了这东西，我这几天不在家，惹你他叔受屈了。”说着，山长福亲手剥一个蜜橘送到老田嘴边，“咱俩是从小耍大的，给哥脸上看，消消气。”

老田回过头来说:“长福哥，你说这事到底怪谁?那天扳玉米，我领司机到地畔指了界石，那机械又不是人，靠里有一段，咱两家的行子挨得紧些，被玉米机大轮擦倒了，总共二十八棵,我怕给你的收获带来不便，就用袋子把那截先扳了，寻思着顺便给你送回去，谁知你山风来到地头，不问青红皂白，出言就骂我长眼睛是出气呢，我都这大岁数，就说了句‘你少教’，山风就出手给了我一拳头。娃能打么，反正我也是黄土壅到下巴的人了。哎哟!”老田那只手又立即捂住了头顶。

山风也进来了，霜打了似的，手里垂着的交款凭据像是一个大铅砣。

“风娃，过来，给你叔跪下。”山长福狠狠地喝斥。山风的脚动了一下，有些难为情，他清楚此刻整个病房的人都在看着他。

“跪啥呢，咱受不起，算了。”老田不冷不热几个字，算是给山风让过一场尴尬。

“你狗日的咋这没良心”，山风爹继续说，“你四个月时，一次半夜抽风，我腿都吓软了，是你田叔一口气抱你看医生，不是这你叔，你那碎命早没了……”

“唉，还提那干啥呢，都牛年马月了。”老田摆了摆手，山风父赶忙按住:“针，小心跑针”。

“山风，地里那袋玉米拿回去了没?压倒你二十八棵，里面是二十八个棒子，少一个叔赔你十个。”

嗵，山风一下子跪倒在老田床前:“叔，我错了，我错怪你了，那天司机一说明情由，我就知道全怪我，都怪我莽撞不懂人事，我是个疯子。”山风用拳狠砸自己的头。

三句好话当钱使，老田窝在胸中的闷气终于消了许多:“娃，年轻人有劲要使在正道上。”接着又问山风，“花多少钱了?”

山风低着头，把手中的单据递过去:“叔，连那天进院交的，一共两千八。”

“啊哟!”老田一下子坐起来，“那么多!去告诉医生，咱出院。”

“不急不急”，山风父子赶忙按住老田，“你先安心养伤，治病。”

“还不急，一个棒子都图一百元了，何况农时不等人，叔当初也是生气，看你非礼动粗，只想给你个教训。今日咱话说明了气散，记住，人一生就是图个平安，平安是福，叔希望大家都平安。回!”老田这个回字说得斩钉截铁。

“叔，那你这头?”

“头?”老田摸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咦，咋不疼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