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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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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沉沉地没在天尽头,海地尹始之处。最后一缕自然的光也消失了,刹那变得漆黑,雾气从海面上凝结 散开,海浪、海风声亦逐渐褪去伪装聒噪起来。

甲板中央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远方的情人请你留下来......”土嗨的音乐响彻天地,惹得甲板上的人们又唱又跳。

迪斯科球灯旋转着五颜六色的光,空气中飘着烧烤香味,还有浓烈呛人的烟熏......这是这条从云台港到东港的跨海旅游航线的特色,几乎夜夜笙歌。

只有一位女子,静坐在甲板最前端的临海处,远离喧闹。

她能看到最广袤的海洋,但也最是危险,只有一层低矮的栏杆象征性地立着。一低头,就直面黑色的海浪。

女子毫不害怕,她轻柔地抚摸着右手腕上的一环白玉手镯,看着眼前的黑暗出神。

手镯皎洁清透,圆润饱满,堪称世间无双。即便不是行家,也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同凡响。

与这玉镯形成迥异对比的是,这年轻女子的颓唐。在如此年纪,不施粉黛,面色憔悴。头发胡乱散着,像稻草一样干枯。衣着朴素廉价。

“安达的十八岁生日,倒计时……”女子闭目,虔诚地双手合十,将下巴抵在玉镯上,“三……二……一……”

“让我向你许个愿吧,妈妈。”

“我就要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生存了。”高门大宅前,呵斥声中,她的东西被肆意丢出。

冰冷的记忆让她忍不住哽咽:“请你保佑我,指引我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她轻吻玉镯,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缕暖意,像母亲的爱抚与安慰。

船缓缓起伏,浪涌拍打船体的声音也一起一伏。

像她一样,船穿行在雾气之中,漂泊在茫茫海上。不同的是,它有自己的目的地,有它的归属。而她,却不知前方的大学生活,会不会给她的人生带来崭新的希望。

入夜,雾中的大海也变得不安分,摇晃得轮船,上下起伏,甲板上欢闹的人群更加肆意。他们不羁地喝酒,跳舞,体验着独特的海上生活。

刚经历一系列的家中变故,安达有了一丝敏感的神经。她小心戴好玉镯,望着迷雾茫茫的大海,心中不安。

也许海运就这样。没有广播,没有提醒。和飞机一样,哪能会没有点小波动?

只管放宽心吧!她安慰自己道。

可是,很快,安达便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风浪声越来越大,落在船上不像白日里的轻柔,反而要拍碎了一样重重地撞击着。轮船在海浪间来回跳跃。

海波发疯地卷来,甲板上下颠簸,已经站不稳了人。

没有欢声笑语,大家都在紧张地沉默。

安达死死抓住栏杆,水浪已经卷过她好几次,咸湿的海水早已穿透了她的全身。

迷雾中,她直面着前方的海洋,惊恐地发现又一波海浪如山一般高,正向他们疾速扑来。

“不好!”安达张口大喊,想及时提醒身后的人群。

根本来不及!

他们被浪飞快地卷起来了。甲板六十度倾斜着飞出去,又掉进更高的一浪。

强烈的失重感,让刚才有说有笑的人们一下子被巨浪卷走大半,消失在暴怒的大海中,只留下骇人的惊叫,还在甲板上回荡。

极度惊吓的幸存者放声呐喊,疯了一般地找救生工具。

一直扒着栏杆的安达此时被颠得半个身子垂悬在船外。浪打掉重物,砸到她的头,伤口喷出汩汩鲜血。

她忍着剧痛和恍惚,拼尽全身的力气去够不远处的救生圈。

就差一点点!

死亡的警讯让她全神贯注在救命稻草上,屏蔽了船上那人间地狱般地绝望和混乱。

一点点!

她的手指尖触碰到了泳圈。

然而,不幸地,又一阵大浪催命砸来。安达怀中一下子空了,径直摔向海中。

“不!”她绝望地看着救命稻草飞速变小。

接着,就是肉身砸到海浪上的疼痛。

冰冷的海水迅速将她包裹,她在海浪与空气中颠荡。安达不知道喝了多少咸涩寒冷的海水,又有多少海水呛进了她的呼吸系统。

她像一团烂肉,被海流横冲直撞地绞杀,窒息带来的死亡时刻在耳畔呢喃。

这就完了吗?

她短暂的一生,就这样停留在十八岁了吗?

停留在上大学的前夕?

停留在去大学的海路上?

不知是痛苦的身体,还是悲观的念头,大脑里竟然闪起走马灯。

凶恶的老男人揽着他娇艳的新娘,冷漠地睥睨着在大雨中跪地不起的她......

昔日的好友、爱人沉默地看着她任由恶人欺凌、折磨......

还有......

面色灰白的母亲,垂下瘦如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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