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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四天(腊月廿七)复花之痛(一)(1/7)
一个冬天的某一天下午。一架马车,说是马车,拉车的其实是头骡子。这驾马车从高粱山的梁顶上冒着风雪一路下来。一个男人,几乎一路都是牵着拉车的牲口艰难地在走,直到从山顶下来,眼前好长一段平坦的路,一眼望不到头,他才跳上车帮子,耷拉在车边上让马车载了一段,他勒着牲口让马车走得很慢。虽然这样,他也只是在车上坐了一小会儿。
看到有人家,他就停下来,把缰绳栓在离人家近些的树桩上,跑去敲别人家大门。
他不是个乞食的人,但敲门的样子像极了乞丐。
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满脸的胡子没有修整的痕迹,大抵有寸把长。头发散乱得像是被人抟在手里故意揉搓过一样,头发也长,在脑勺后扎起来,留着半截俏皮的小辫子,也有寸把来长。一件黑杉棉袄,鼓鼓囊囊的看上去暖和极了,两个膝盖上绑着两片白色的羊皮,羊毛裹在里头,一双大头高腰棉鞋,扎着裤脚的地方露出一小撮羊毛。浑身装束虽然肮脏,但不破旧。男人虽然略显疲惫,但脸色泛红。
“好心人,能不能留着住上一晚呀?”
“好心人,能给个破窑住下不?”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民解散集体社,土地包产到户,生活开始富裕起来,有些家境好的住的箍窑都开始翻成了瓦房,鲜有人流离失所,举家迁徙。
大家的生活过的稍微安稳,但也开始过的殚精竭虑起来,也不知道担心什么,碰到外乡人总是提防着。
男人从高粱山山顶一路站在别人门口的风雪中同开门的人交谈,总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被打发走,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一路走来,路上随处可见废弃的土窑,甚至有连圈起来的庄子带两三口窑洞一起废弃的。这些都是大家生活变得富足,择新址筑窑去了,丢弃原先的破地方像是剔鼻涕一样。有些刚废弃的庄子,给流浪的男人居住,显然不会委屈了他。他一路打听,没有结果。男人也不愿意未经主人同意就钻进别人废弃的庄子,哪怕暂住一夜。可见男人也是个倔强的人。
天色渐晚,男人从山顶拉着车子到了青雨崖边上,他望着眼前茫茫然一片,黯然伤神。
“爸爸,咱们还没到吗?”身后架子车上包裹里探出一颗小脑袋问。
“到了。”三岁孩子的声音,几乎抽干了壮汉的血与魂,他有气无力地叹息一声。
男人环顾一周,他站在偌大一片林子上头的山梁上,树林下苍苍茫茫像是一大片海洋,无路可去,右手边的山窝窝里两三户人家,左手边树林上头山窝窝里两三户人家,北风夹裹着雪花,迎面吹来,他赶紧将小孩塞进车上裹着的被褥中。
眼前的几户人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收起几乎落下的眼泪,鼓足精神朝一户人家走去。
青白山村虽然贫穷,但大家早都从崖埂子上刨出来的窑洞里搬出来,都置办了各自的院落,大都箍起来两三口箍窑,富裕些的有四口箍窑的,最不济也有一口。
青雨崖边这几户人家,矮小的窑洞里隐隐约约闪着煤油灯的微光,当男人从高处下来的时候,灯光就看不到了。他摸索着来到第一户人家大门前,一扇镶在大墙上极其简陋的木门,他用一路拿在手里的鞭杆叩在木门上,铛铛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当男人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万楠家热炕上,被一群人围着,炕上一边摆着一张小炕桌,炕桌上一盏煤油灯的火苗冒得挺高,自己的孩子爬在自己的一边,正全神贯注地瞅着火苗,他抓起孩子的手,环视一周自己所在的箍窑。
挺大的箍窑,通铺的炕,能睡七八个人,炕最里头,自己的小孩身后,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靠在昏暗的角落里。他一股脑儿爬起来,坐在炕中间,几乎是跪在炕中间。
“醒来啦?”炕上坐着的老头从阴暗里坐起来。
“你晕倒在门口,吓死人来。”炕头旁边,地上的椅子里坐着一个男人,吧嗒吧嗒地抽得水烟瓶里只响,接着问“你从哪里来?”
“我从通渭离家,走了半个月,想找个人家歇一晚。”
“你这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诡谲在空气中充斥开来。
“不知道,走着看。”
“你的娃儿?”
“我的娃。”
“叫什么?”
“画儿,我叫复活。”被他起身推到一边的孩子,重新爬上他的肩膀,双手缠在他脖子里腻味。
“有这样的姓?多么奇怪的名字。”
“爸爸,我饿了。”画儿试图咬住复活的耳朵。
“等会儿,我去车里取吃的。”叫复活的男人背过一只手揽在小孩的屁股上,将孩子掬在背上,翻身下炕,在众人的脚底下摸索自己的鞋子。
“老五,给递一下鞋。”万楠重新靠进煤油灯照不到的阴暗里娴熟地指教脚地上最小的男孩做事。
复活背着儿子刚要跨出门口的时候,门外万楠的老婆尚香端着一个碗进来了,她将男人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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