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多云（1/2）

天气预报提示未来一周会有强降雨，岑谙收拾国庆回家的行李时特意带上了几件长袖外套，以免降温受寒，在衣柜里倒腾了大半天，手机提示音响了，岑谙一头扑倒在床上，借机逃避休息。

是曲明徽发来消息问她国庆行程。

自从上次盘点过后，岑谙用工作太忙的借口拒绝了两三次曲明徽的邀约，这次照旧把买了动车票回家的讯息如实反馈给了曲明徽。

曲明徽回复让她路上小心。

车票是半个月前一发票就抢到的，国庆人流密集，高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她不开车回家也显得很合情合理吧。

岑谙思忖着，觉得自己的拒绝理由臻于完美，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头顶的白炽灯太久没换有些黯淡，盯着那略微有些发暗的灯罩看了大半晌。

————————

国庆城区里四处张灯结彩、彩旗飘摇，岑谙拖着行李箱下了出租车，看着小区金店门口轰隆隆的音响舞台气球大拱门，惊讶之余也被这喜庆的氛围感染到。

拐进小区，萧瑟秋风卷落一地秋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篮球场上十来个少年激战正酣，边上围了一圈大爷大妈拍手叫好，岑谙驻足跟着看了一小会儿才回家。

拿钥匙打开门，厨房里正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岑谙放下行李走进去，看见王海音正在剁饺子馅。

洗完手，岑谙顺手拿过一把小葱洗了起来，王海音把放在地上的大白菜拎上来递过去，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倒腾午饭。

饺子包了白菜、榨菜、韭菜三个味道，岑谙一样下了十来只，等到圆鼓鼓的饺子漂浮在沸腾的水面，拿起漏勺捞起来一大瓢倒进红汤绿葱热气腾腾的碗里。

早早完事的王海音正在沙发上刷着短视频，岑谙端了一碗放在母亲面前，又跑回厨房端自己那份。

岑谙家乡这边几乎全是汤饺，可汇宜的饺子店多是干饺蘸醋，她吃不习惯所以吃得少，只要一回家就总念着这一口，王海音便把第一顿做汤饺变成了专属岑谙归家的接风洗尘仪式。邻居们都知道，王海音家里一开始哐哐剁馅，那就是岑谙快到家了。

午后阳光照得一室暖黄，电视机开着在播放午间新闻，隔音不大好的楼梯间时不时传来一家人上上下下的脚步声和孩子的吵闹声。在这个小城里，岑谙会获得一种脱下高跟鞋后如履平地的真实感，生活里的一切都变得具象而可感知。

譬如电视，这种在岑谙生活里近乎消失的家电产品，此刻正播放着世界各地的新闻报道，她只听个声响，也能获知到此时在召开什么运动会、举办什么国际性会议等等信息。而在她原本的生活里，这些都是信息壁垒高墙后即将被淘汰的未知新闻。

譬如邻里，这类在都市年轻人圈层里并不存在的人际关系，在大多时候给岑谙省去了很多麻烦，但偶尔她路过隔壁某个做得一手好菜的邻居家时，也设想过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夸上几句，可一旦迎头碰上，又总是默契地各自低头。而在这个小城里，人际交往层面的冒犯负罪感会大大减轻，她可以很从容地表达赞美。

在脱离工作的大部分时间段，岑谙会反反复复地去思考、追问人生的本质，大多时候她安于这死水一般的平静现状，但偶尔兴起，她也幻想能冲破这虚构出来的宁静，伸出双手感知冷雨的温度、雪花的形状。

可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改变不一定能带来令人满意的结果，而静止则是一张相对稳定的安全牌，岑谙需要稳定，即便她骨子里充斥着躁动因子，也不能轻易表露出来。

就像此时，在短暂的关怀之后，王海音启动了说教开关，从恋爱说到结婚，从上次相亲说到以后生育，从换份工作说到编制……

岑谙麻木地进行着咀嚼运动，听着听着，她觉得电视有些刺耳，于是起身关了电视电源，然后王海音的声音愈发清晰。

快速吞咽完最后几个水饺，岑谙端着碗回到厨房，王海音也跟了上来，一面拧着眉头看着她不大麻利的动作，一面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

黏糊糊的油渍裹住手指，岑谙泄愤式地猛压了两泵洗洁精，伸手在锅里搅和出一圈泡沫，柠檬的气息混合着食用油的香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散开，熏得岑谙有些头晕。

敲门声拯救了岑谙。

王海音收了声响往门口走去，岑谙调小水龙头，本来急促四溅的水流收敛起攻击性，乖顺地冲走盘子上的浮沫污渍。

王海音折回厨房交代了几句后，拎着跳舞的扇子出了门。

岑谙收拾完厨房后就进房间直直躺下，没了收拾行李箱的心思。新换的被套有干燥的阳光气味，岑谙把头埋进去用力嗅着，试图覆盖那些残留在她脑海里的难闻的气息印记。

岑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色渐晚，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阳光的踪影，只剩被套上浓郁的阳光气味笼罩着她。

岑谙盯着窗外摇摆不定的梧桐树枝，一些负面情绪经过睡眠的洗礼，似乎已经全然蒸发，跟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