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规（1/1）

龙胆小筑外，蓝忘机不敢再往前，他怕了，他怕看到了魏无羡冰凉的尸体，他怕聂青说的是真的，他怕他又一次错过了魏无羡。

穷奇道是如此，阿语和阿匪出生时亦是如此，当初是蓝忘机把魏无羡囚禁在龙胆小筑的，没有问他愿不愿意，没有问他是否知晓自己的心意。

他可以看见自己颤抖的手，龙胆小筑和以往一样，那么漂亮，和前几日一样现在已经是深秋，龙胆花已经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推开门，又是一阵风吹来，蓝忘机无暇顾及，若隐若现的纱帘随风飘荡，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床上躺的端端正正的人影。

是标准的蓝家睡姿，他小心翼翼的走向那道人影，看清楚之后蓝忘机呼吸一滞，他没有想到仅仅是半月未见，魏无羡的脸竟然已经苍白成这样，自从他们两个的孩子出生之后，蓝忘机和魏无羡见的就越来越少了，不是魏无羡不愿，而是蓝忘机不敢。

在这处幽静的别院中，又悄悄的离开了一个蓝家夫人，两代蓝家夫人，不失为天人，都乃惊才艳艳之辈。

青蘅夫人，孕有两子，长子蓝涣蓝曦臣，明月清风，温文尔雅，乃君子之辈，号泽芜君，一生无妻儿，为姑苏蓝氏付出一生。

次子蓝湛蓝忘机，有匪君子，八岁结丹，天赋异禀，乃仙门楷模，为一人入红尘，实乃痴情人，蓝二夫人早亡，徒留一未亡人和一对出生不过两年有余的双胞姊弟。

再说那位惊才绝艳的蓝二夫人，世家公子榜第四，乱世豪杰，拥有赤子之心，怎奈世道不公，不过一个悲剧美人。

蓝忘机趴在魏无羡的床边，拉起魏无羡的手，已然冰凉，那一日，整个别院中只能听见含光君的哭喊声，任谁来劝也不肯放下那已故人的手。

蓝家的长辈疼爱两个孩子，不忍心让他们知道他们如此早就失去了母亲，也就每月由着他们去那龙胆小筑门口跪着不开门，无论雷雨风雪。

年纪稍大一点的蓝语到底是知道了自家母亲不在了，但她也不想劝自己的弟弟别去等了，大概是每个蓝家女修心里都挺倔强吧，把蓝匪劝回房子休息之后自己还在门口跪着。

而龙胆小筑内早已经不是魏无羡的身影，唯有一张画像，黑衣红带，看不清面容，是个背影，但背影窈窕，也依稀能看出是个美人。

还有一个素来雅正端庄的含光君，在房里拿着天子笑，一壶一壶的接着，喝的酩酊大醉，那双节骨分明的手不停的在画像上抚摸，但又小心翼翼的怕把画像弄坏。

“小语，别等了。”

蓝曦臣说出当年他劝蓝忘机的话，当年他也是这么劝蓝忘机的。

“我要问灵，我要学琴，我要问我阿娘之灵！”女孩倔强的身影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我要问我阿娘之灵。”女孩没有别的话语只是重复了一遍‘我要问我阿娘之灵。’

“好！”蓝曦臣无奈地叹了口气。

………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阿爹这样，那也是我在幼儿时，最后一次见到我阿姐。”……

还是在龙胆小筑，蓝忘机喝的酩酊大醉，身后的鞭痕也在那白衣下若隐若现，抹额已经不知道被撇到哪里去了，脚下是一坛又一坛的天子笑，面前是一幅画卷，一个已故人的画卷。

不知道他想起来什么，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手持避尘，来到了家规石旁，用手抚摸，额头贴着冰凉的石头，罕见的笑了一下，眼中冷光大胜。

手挥动避尘一下子砸了下去，这一声砸的震天动地，一下子惊扰了无数蓝氏子弟长老，当然还有蓝曦臣。

一瞬间，云深不知处灯火通明，但是也只是围了个圈，手上拿着火把，不可思议的看着以往雅正端庄的含光君手持避尘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家规石，几个孩子在人群外围看着，同样没有说话，蓝语默默的抱紧了蓝匪的身体，泪水模糊了双眼，蓝匪不明白，只是默默的安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阿姐的眼泪，也是最后一次。

所有的蓝氏子弟不由自主地默许着蓝忘机这样的行为，他们的二公子压抑的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自年少的欢喜的人，可怎奈世事难料，那人身陨时才二十有三啊！

…………

蓝忘机嘴角是张狂的笑容，眼角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泪珠，心里是怎么放不下的那个人，魏无羡还未下葬，他疯了一般的问灵，疯了一般的砸着从小就遵守的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