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奉泽寺（1/2）

次日，天将亮未亮之时，薛霆钧便要起身准备出发。

即使他如此舍不得，喝醉的、不带任何伪装的纪郁芷。

他摸出怀中的平安符，将其和藏了很久的那根束发带绑在了一块儿，系在了腰间，再用外袍掩住。

他从榻上抽身，离开了纪郁芷。失了好大一块儿热源，纪郁芷有所感应，往薛霆钧方才躺过的的地方挪了挪，但架不住他实在太困，最终也没醒。

薛霆钧就这样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薛霆钧昨夜被撩起了火，然而点火的人却睡的香甜无比，他不敢怒也不敢言，硬生生憋了一夜。

从前在北原熬鹰，三四夜不睡都是有的，可这一次，却让他觉得难捱极了。

他越看床上的人睡的香，越觉得无名火起，想起昨夜掌中腰肢柔韧，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最终却只是俯下身，在纪郁芷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

此次入寺祈福，带了皇后和太子，薛霆钧在马背上环顾四周，心想：全是“自己人”。

马车队移动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奉泽寺里的福泽塔顶已经映入眼帘，就要到了。

崇文帝下令在台阶下停了马车，为显虔诚，剩下的路他要一步步登上去。

崇文帝和一众宫女太监在最前边走着，紧接着是皇后，太子崇明也下了马车，薛霆钧向这边瞥了一眼，他们的视线交汇，一触即分。

薛霆钧下马，带了一队羽林军在队尾巡逻，他回想起崇明说的无须担心锦衣卫，可今日锦衣卫派出保护皇帝的，都是脸熟的人，并无蹊跷。

后党哪里来的本事，凿得动锦衣卫这样铜墙铁壁般的队伍，或者说，所谓的铜墙铁壁，或许并不如表面那样坚固？

缓缓着，崇文帝也已经到了福泽塔塔底，接下来，他要一步步登上塔顶，在最高处，为大燕朝燃香诵经，祈求平安。

“叫羽林军驻扎在下头，只带锦衣卫进去，以免人多嘈杂，扰了寺内清净，福泽不灵。”崇文帝没回头，发音又低又慢，似是真的对面前的高塔敬重至极。

“是。”薛霆钧上前回话，觉得后背有谁盯着。

是崇明，他见薛霆钧回身，便也转头，把视线放到了另一座庙宇上。

薛霆钧心领神会，他自己也早已盘算好了，那座庙宇旁边的槐树，树干粗壮，树冠高大繁茂，是个埋伏的极佳地点。

薛霆钧目送着崇文帝的龙袍在每一层的窗口出现，一层又一层，他方才有意藏在队尾，这时脚步后撤，默声离开了塔前。

三炷香被点燃，崇文帝将其拿在手里，躬身拜了下去。

薛霆钧的视线里出现了崇文帝的王冕，然后是额头，眉眼，鼻子，下巴……

“皇上！皇上！快来人！”皇后荣慕尖利的叫声昭示着，薛霆钧成功了。

薛霆钧跳下那棵老槐树，融进了那片混乱之中。

随后锦衣卫将崇文帝抬了出来，薛霆钧再一看，里头已经掺进了几个面生的人。

果然，崇文帝老了，他连自己身旁的人，都看顾不上了。

他摸了摸腰间好生系着的平安符，心想：夫人可以放心了，他的平安符，灵验得很。

崇文帝身旁的几个太监见此情景已经面色如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在不紧不慢地询问太医，差遣锦衣卫追杀“刺客”。

只有荣慕在失声尖叫着，她太沉不住气，太后与崇明谋划此事，并未告诉她分毫，就是怕她露了馅。

几个太医颤颤巍巍，痛哭流涕着大喊道：“皇上已然没了脉息，臣等无力回天啊！皇上啊！”

此刻锦衣卫也禀报：“庙宇顶发现黑衣刺客两名，已毙命，身上藏有毒针。猜测与上次沐风坡案是同一批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见，这场事故，没有隐情，没有暗斗，只是南域的刺客不死心，这次伺机埋伏了皇帝。

此时日光耀眼极了，直射到塔尖上，晕出金色的光影，崇明对着一众人开口：“回程，送父皇回宫。”声音悲痛，没人挑的出差错。

可薛霆钧却抬头，看到他狭长的眼底，折射出凌厉的光。

回程的马车队比来时显得沉闷极了，薛霆钧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轻松，压制了他八年的崇文帝，今日被他一针毙命，时局之变，即在瞬间由他发生。

崇文帝的存在像是个突兀的逆光，将不属于这群少年的，甚至本不存在的家族的负担，投射在他们身上，围困住本该翱翔的翅膀。薛霆钧一针驱散了暗压的阴霾，他们才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他很想尽快回家去亲口将消息告诉纪郁芷，告诉他再也不用装病作戏，外出游玩再也不用受任何限制，他们的翅膀可以任意舒展，没有任何束缚。

可当朝国君横死郊外，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他没有借口不去皇宫。

于是他在皇宫里各个殿堂内外走走停停，听着各方人士的各式哭喊，心下漠然，只想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