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番外一 初见（1/1）

那是一年一度皇帝举办群英宴会的时候。

这宴会虽是取了群英一词，也不过是趁着秋景，趁着收获的好时节，将天下群臣都召集进都，君臣欢聚一堂，以示天下和乐，于是边疆的将军王爷等届时也都会在场。

薛霆钧也是在那个时候随着父兄入都，此后再未回去过。那时的薛霆钧，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

大人们在猎场竞相捕猎争斗，他在北原时日日都在马背上，骑马射箭都再熟悉不过，可这次父亲却向皇帝请辞说，薛霆钧年岁不足，骑马的技术都未完全成熟，更不能进猎场猎物了。皇帝并未执意要薛霆钧上马，却让他哥哥薛从靖进了猎场，即使父亲早已嘱咐过，进了猎场也不要射中任何猎物，只跑跑马就是了，可架不住皇帝从这马匹上下功夫，牵给薛从靖的马性子顽劣，难以驯服，不得不让背上的人露出点真功夫，这一遭让皇帝看出了薛从靖的不凡，不得不对薛家忌惮。

猎场外的薛霆钧还对此全然不知，他手里把玩着一颗粉桃，恹恹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又一路宫女捧着果盘走过，他这都数了第九路了，真是坐不住，起身向湖后边的亭子走去，还没走到，就听见那湖边树林里似有人在争吵，他随即向那声源走近。

“诶，小爷不就看看你那东西吗？有什么好哭的！你不过是个宫女，也敢拒我？！”是少年时的周憬，见宫女腰上别了手工的花苞，瞧着精巧，抬手就往宫女腰上摸，吓得小宫女跪坐在地上只顾得上哭。

旁边有个白净清秀的少年，看着身形瘦小，虽只是秋季，已经披上了狐裘大氅，略有些臃肿，他半蹲在地上好似在安抚那小宫女，还转过头跟那嚣张的“小爷”说了句什么，少年周憬见状更气了，“你怎么为了一个小小宫女弯腰？！你这是成心与我作对！”说着就伸手试图将人拉起。

不知是用力太急又或是那少年太柔弱，竟顺着力的方向要倒下去，薛霆钧几步上前扶住，没让那少年一身洁白染了尘，可动作太快却让一根束发的绶带滑落下来，薛霆钧将人扶起站稳，那绶带顺着动作滑向袖口，薛霆钧鬼使神差地将它收了进去。

“小兄弟，你也说了，一个宫女而已，何必动这样大的气，咱们如今来了这皇宫，什么样的好东西不能见，跟她计较些什么。”薛霆钧出言相劝。

少年周憬也是给台阶就下，本身也未对那花苞有多大兴趣，只是气纪郁芷驳了他的面子，于是说：“小兄弟说得对，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纪郁芷被周憬的大嗓门拉回神，收了在薛霆钧身上停滞的视线，微微低头：“多谢这位公子方才扶我。”

薛霆钧终于看见这少年的正脸，秀眉微弯，眼睫长而密，最动人的是一双眼眸，清亮灵动，说不出的干净。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薛霆钧未发觉此刻他已然到了词穷的地步。

那少年便是纪郁芷，时年十三。

等到宴会真正开始之时，薛霆钧满屋子里寻人，却找不见那一抹干净的白，装模作样问了问底下的小太监，和他差不多年龄的人是不是都在，得知纪相的小儿子自幼病弱，已向皇帝请辞提前离席了，再回想少年早早披上的狐裘和近乎苍白的脸，他便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不过后来的变故实在太多，他被牵制在都城，不得不变成浪荡无比的薛家二公子，唯一留下的，只有袖子里的那根束发带。

纪郁芷从那树林里出来时，翁嬷嬷正着急找他呢，她不过是去领个点心的功夫，纪小公子就被人拐走了，想想隔间里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周憬，她更害怕了，跟着这小子可玩不出什么好的呢，她连忙出来找，这会子看见后边儿远远的不仅有周憬，还跟着个身形高大的小公子，想来是北原草场里养出来的薛家小儿子，才算松了一口气。她是老嬷嬷了，群英宴会也伺候着来过多次，差事办多了认得人也不少，知晓薛家子都随了父亲的好身体，身材高大，性格也刚正，不会跟着周憬这小子胡混。

纪郁芷也是从翁嬷嬷口中得知薛霆钧的身份。

那个浑身挥洒着自由肆意，向他伸手相扶，顺带解救宫女的正直公子，是薛家的二儿子，薛霆钧。

那是纪郁芷第一次后悔自己面皮太薄，薛霆钧帮了他，他却没好意思问他的姓名。除了道谢，连句话都没说过。

此后人人都说，薛家二公子在都城里养坏了，撒着欢儿地玩闹，还跟着周憬胡混，纪郁芷不愿相信，但他到底是带着病弱不堪的标签，不能亲自出门去探查。如此八年已过，他自觉仍然辩不明对薛霆钧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