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嗨,骚年（1/3）

何塞是个资深小说家，自称的那种。刚上大学的时候被老学长拉人拐进了文学社，为了给社团冲活动积分外加赚学分，开始了写一本扑一本的网文写手生涯。

他自觉文笔不差，只是时运不济，或者曲高和寡，直到不久前最后一点积蓄见底，房东又涨了租金，何塞才不得不从“网文写手”这个可供他逃避现实的壳子里钻出来，考虑找一份薪资稳定的工作。

有手有脚的好青年还能被活活饿死？何塞怀着这样一种盲目乐观，洋洋洒洒朝数家公司投了简历。可惜的是，大学的时候，别人在考证，他在写小说；别人在参赛，他在写小说；别人进大企业实习，他还在写小说。

如果说别人的简历是一份光鲜亮丽的镶金裹银敲门砖，何塞的简历就只是张套了热门模板的彩纸，被HR们草草扫视就丢进了垃圾筐。

广撒网的手段倒是能捞几场面试，然而也许是因为何塞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社畜气场相斥的散漫气质，面一场吹一场，就像他扑街的小说一样。

最后也只能当当临时工，和一群刚高考完没事干的准大学生一起发传单，勉强能解决一日三餐。

何塞看着这些叽叽喳喳畅想着大学生活的年轻人，在心里感慨万千。

感慨归感慨，钱还得加油赚，他可不想出走半年，归来还得问父母要钱。

也许是何塞这种屡败屡战的倔驴品质感动了哪个闲来无事的神仙，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何塞的招聘APP上久违地收到了一条私聊——平常都是他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的。

“嗨，骚年，有兴趣聊聊吗？”

何塞盯着屏幕上这么一行字，觉得对方可能是个落后于时代又拼命想跟上的这趟潮流的中年人，一种诡异的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点进去看了看这人的公司的介绍，发现这是一家主营VR研发和体验的新公司，规模不大，在挂出来的几个招聘岗位上都标着“急需”。

VR……何塞倒是体验过几次，但跟他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他是学农业的，总不可能叫他去虚拟世界里赛博种地吧？

不过他还是客套地回了一句：“好的，您有什么想了解的？”

他是怀着一些侥幸的，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常有，但万一就砸自己头上了呢？

对面的“正在输入中”保持了一小会，发来一条：“你的简历上提到的‘文字创意项目’是……？”

何塞在心里干笑了两声，总不能说自己是个糊得粘锅的网文菜鸟吧？犹豫几秒，模棱两可地回道：“网络文学。”

对方这一次回得很快：“网文？你写小说？”

这两个问号越看越有杀气。何塞叹息一声，破罐子破摔：“对”，他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了。

又是“正在输入中”，这一次时间长得多，何塞甚至怀疑这APP是不是又吞了消息，点进点出刷新了好几次，才看到屏幕上一条简短的句子：“明天来面试？”

先相信再质疑，何塞手比脑子快，等他回过神来，一条“好的”已经发了出去。

一个VR公司，招他一个写小说的做什么？何塞百思不得其解，连对面发来的面试时间都忘了看，等他第二天醒来，屏幕上明晃晃的“明早九点”直接给了他一记闷棍——地方不算近，坐公交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收拾好自己，何塞一咬牙，决定破例打个出租，车费够得上他发小半天传单的钱了。

刚一下车，何塞就觉得自己百分百被骗了——他原本以为这是家小公司，招聘页面上也只拍了一栋不起眼的小楼，然而眼前却是一片充满现代感的园区，门口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商羊高新科技园区。

在这个“区”字旁边，站了一个与此处极不和谐的矮胖男人——明明穿着西装，却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上脱口秀表演的滑稽感，头顶的高筒帽更是加剧了这种感觉，好像下一秒里面就会窜出彩带和兔子。

看见有人从车上下来，矮胖男人立刻像个弹跳的肉丸一样挪动过来。

“骚年，你是来面试的吧？”男人问。

“嗯……啊，对对对，是、是来面试的。”何塞一时半会没从这种对比和冲击中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答。

“好，好，跟我来吧，这边请。”男人搓了搓手，不知道是因为五短身材还是因为油腻的脸，显得有点猥琐。

男人领着他进了园区内的一栋建筑，七扭八拐，才走进一间办公室。何塞本以为来参加面试的会有不少人，然而没等他发问，男人就坐在了办公桌后，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就开始吧，骚年。”

……网络上被这么称呼就算了，放在现实里……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男人……何塞觉得有点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原本以为这男的只是个普通员工，没想到就是面试自己的老板。

“好……”他有点后悔，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大不了又吹一场，何塞想，反正那些跟VR相关的问题他是一个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