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山河（1/2）

阎荼嫌弃地看着封景，眼神传输了一句话：哪门子为我？

封景看懂了阎荼眼中的话。

“为您引开他们啊。”封景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冬瓜，“如果不是我，这些家伙对付的可就是您了，现在站在这里肩膀流血的也会是您啊。”

阎荼：“我没你这么弱。”

封景听见阎荼的话，低笑开了，他笑意不减地问：“那这位实力很强的阎先生，您不会对伤员这么残忍，把我丢下不负责吧？”

阎荼浅淡道：“正有这个打算。”

他只是不太通人情，可不是傻，看得出来封景就是在没话找话。

说完这话，阎荼转身就走，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句：“不行啊，阎先生，我会有生命危险的。”

阎荼头也不回地说：“那就去死。”

又是几声沉笑。

阎荼：……

他是脑子被皮绳抽了才来帮他。

不。

他是脑子叫封景踢了才会让他和自己一起进时间暗格。

“剩下的自己解决。”阎荼说着从经过的废墟里抓了一块砖头，系上几根皮绳，手一扬抛给封景。

砖头在天上划过一道砖红色的线，精准地砸向封景。

封景偏开头，伸手稳稳接住，将绳子扯下来，砖头扔到一边，又把之前的橡皮筋收进怀里，他笑道：“阎先生，知道你是给我送绳子，不知道还以为你要砸死我。”

阎荼语气波澜不惊：“砸不死，砖头而已，矫情。”

“行——”封景拖长声道，“阎先生就欺负我吧。”

阎荼被拖了一个趔趄。

这说的……人类正常是这样说话的吗？

“阎先生看好路，可别摔了。”封景提高音量说。

由于某位脑袋缺根筋的冬瓜丝毫不掩饰身份，对封景开了枪，现在所有冬瓜都知道自己暴露了，都不再故作隐藏，全部举枪跑来。

“啪！”

阎荼挥着手里的皮绳，从遮挡物的缝隙里，给追到附近的“冬瓜”一个嘴巴子，他凉凉地说：“闭嘴。”

很明显他说的是封景。

封景……

封景还笑得挺闲散。

阎荼手中的皮绳上沾过他自己的血，扇到厉鬼身上，直接给厉鬼扇了个灰飞烟灭，封景没被吓到，反倒是把其他厉鬼吓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靠近阎荼了。

于是他们纷纷改变路径向封景而去。

然后，封景毫无愧疚之心地叫着“阎先生”闲逛到他身后。

冬瓜们只得又一次手忙脚乱地刹车。

阎荼趁着他们踌躇，甩出几根皮绳，将冲得近的冬瓜两个三个捆作一堆。

直接全部抽散不可取，若是把剩下的厉鬼逼得狗急跳墙可不好。

“你在他们身上找的皮绳？”封景不知什么时候又晃到了阎荼身边，他手里也攥着几根阎荼给的皮绳，绳子上也绑着几个冬瓜。

刚刚冬瓜追他们的时候，他就看到阎荼从坑边的冬瓜身上捡了这些绳子。

说捡还是太客气了，那皮绳是人家冬瓜的腰带——冬瓜喜好奢侈，所以化为厉鬼后腰带质地纷纷变做了皮质。

阎荼是趁着人家没反应过来，直接给人家抽出来了。

封景余光后瞟，被抽了腰带的几个冬瓜，现在正提着裤子往这边赶。

也不知道是来杀他们的，还是来要腰带的。

阎荼斜睨了封景一眼说：“我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必须用他们身上的东西才能消散他们。”

“唔，”封景托腮做思考状，“那可能是我在书里看过的吧。”

阎荼：……

哪家书写这东西？

阎荼懒得理他，兀自跳进万人坑中。

万人坑中尽是骸骨。

白骨露于地，其实他们不是真的骨头，而是被留在这里的人。

只是他们潜意识认为自己已经死了，而且，也不想活着了。

对他们来说，活着太苦了。

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没享受过一天的太平。

他们记得的只有家乡倾覆，满目疮痍，家人化作焦土之下的无头尸体，女子被强抢，老弱病残亦不被放过，孤儿茫然四顾，不知所归，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最小的尸骨盘缩在一个大一些尸骨腹中，他甚至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就再也见不到了。

白骨无言，罪行难诉。

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浩劫存在过的证明。

他们安安静静地睡在坑底。

他们，在等一个道歉。

阎荼说：“走了，回人间。”

无论何时，他的声音总是平静的，像刚落下的初雪，微凉中夹着些未尽的暖。

没人应话。

太久了，他们忘记了反应，忘记了怎样反应，甚至一时忘记了怎样去发声。

阎荼静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