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世（1/2）

时轻尘恍惚着，他的视线随着风直到视野尽头，然后又转回来。

他环视四周。

黑暗穿过街巷绵延而去，天边没有月亮和星光，人群熙攘，端的是魑魅魍魉。

谢蓁走了，沈轩走了，许许多多的人走了，厉鬼消散了，这里剩下的人也会走。

这些人他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他此刻，心中又是那样难过。

时轻尘很自私，是家庭原因又或是因为他是双生子的一个，他的内心是极度孤僻的，他长这么大，能不计较他的种种自私愿意长久和他做朋友的也只有阎荼。

时轻尘做不出来为别人难过的事，对方是朋友他都做不到，更别提陌生人。

他是在为自己难过。

原来在他和往常一样聊笑，一样喝水吃饭，又或是某次不经意的转身时，就真的有人再也不会回来。

原来他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是一个人，孑然一身了。

道理谁都懂，但真的领悟孤独的瞬间，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有人拿着敲木鱼的犍稚在他头顶敲了一下，骤然间，醍醐灌顶。

时轻尘听到阎荼对剩下没有找到孩子的母亲说：“你们的孩子已经转世了，过得很好，你们也该回去了。”

他听到鬼群由悉悉索索到勉强同意。

时轻尘没有再去看因果桥，他半低着头，像在为什么失去的东西默哀——

他从未内心如此安静地站过这么久。

最后一次白光，黑夜中的时间暗格消失了。

时轻尘再睁开眼时，他正躺在孤儿院的院子里，他就着这个姿势又躺了一会，才转头，阎荼正坐在一边手指微屈盖着眼睛。

阎荼作为桥，这次做的并不合格，有一个人，他还没弄明白转世到了哪里，他就离开了，而且那人还有上百人的福报没有被印到身上。

“我有个问题。”时轻尘打断了他的思路。

阎荼放下手，露出灰色的眼睛，“说。”

时轻尘坐起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最开始我还以为你需要帮助，但根本不是这样，所以，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阎荼：“没有，搭把手而已。”

时轻尘想翻个白眼，但又实在提不出精力，勉强打趣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阎荼：“信。”

时轻尘从时间暗格出来经历了一番天晕地旋，本就很反胃，现在……现在被阎荼这个字噎得想吐。

阎荼并未理会小朋友的崩溃，他重新盖住了眼睛。

人若是成了鬼，就只能记住与自己未了因果有关的事情，其他一概淡忘。所以有很多鬼会忘记，人间也有美好。

他性子太冷了，太淡了，所以带一个活泼的人来，也算是给他们的来生，一个好的期盼。

时轻尘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他躺回草地上，头脑中依旧是暗格中的种种。

他忽然开口道：“阎荼，维系世界运转的本源到底是什么？”

虽然这样问很奇怪，甚至有一点点中二，但他觉得，自己既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那么有些事情他必须知道。

阎荼停顿都不曾停顿道：“因果。”

时轻尘：“你是因果桥，你当然会这样回答，原因呢？”

阎荼道：“世上万事万物都有联系，而维系这些联系的本源就是因果，从你能理解的物理学的角度讲，那可以通过量子力学来证明，量子纠缠就是最好的物理依据。”

时轻尘静了静，“……阎荼，我才高中毕业，没学过量子力学和量子纠缠。”

时轻尘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慨人生的心思都没有了，面对阎荼不是故意的、偏又在赤裸裸鄙视他的话，时轻尘只想骂娘。

阎荼睁眼瞥了时轻尘一下：“你上大学不提前预习吗？”

时轻尘：“？？？”

上大学还要提前预习的吗？

阎荼懒得和他废话，解释说：“量子力学中，几个粒子彼此相互作用后，每个粒子所拥有的特性综合在一起，成为了整体的性质，不能再分开单独指出每个粒子的性质，只能描述整体系统的性质，这就叫做量子纠缠。”

时轻尘点头，又问：“既然是相互作用，那是先有因还是先有果？”

阎荼：“同时。”

“先发生的未必是因，后发生的未必是果，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后要发生的事，而促使你现在做出了某种选择，又或者是你现在做的选择才造成之后发生的事。当事情发生的刹那，因果就注定开始运转了。”

阎荼没有神采的眼睛落在时轻尘身上，时轻尘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思顷刻无处遁藏。

接着他就听阎荼说：“因果纠缠，说不清，也无需自责。”

时轻尘蓦地闭上眼。

果然，他知道了。

时轻尘干笑了下，嗓子涩得像一个许久没说过话的人，沙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