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复存在（1/1）

多年来贺兰祈佑都保持着回到杭州祭拜郑柔的习惯，每年他都会带卿夫人同行。但他几乎从未回过杭州老宅住，有时即日就离开；若迫不得已要留下，他宁愿在船上住一晚。

对于卿夫人那么迟才到杭州，他是有些恼怒的。早在带青璘出门之前，他已嘱咐她今年要先来拜祭，有机会他再带青璘过来。

现在他已经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带她过来，甚至开始觉得带青璘过来是一件很不合适的事。若站在青璘的角度去想，她怎会想见到丈夫对别的女子念念不忘？尤其二人现在的关系如履薄冰，双方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破，因此他才不想青璘知道卿夫人来了杭州。

祈祐带着一行人到了郊外，才发现郑柔的坟居然今年一整年，都没人来祭拜过。不单止杂草丛生，石碑褪色，更是日久失修。贺兰祈佑皱着眉头，心里被拉扯着很不好受。

“看起来今年郑家还没派人来过，也许忙着准备过年。”卿夫人不顾得一身的华贵衣服，就要跪在坟前徒手清理杂草，仆人和侍婢迅速便接手。

其实除了忌日，还有好几个能扫墓祭祀的节日，清明和重阳都能来，只是他们一般为了避过郑家的人，才选在年底的忌日前后来祭拜。如今观看坟前的情形，郑家人却竟是过去一年都没有来过。

贺兰祈佑对卿夫人的解释没有表示什么，只等仆人洗净了石碑，便等着用调好的朱砂在碑上重新描字。一边写字时，贺兰祈佑心中是苦苦克制着的，因为事实太让人难受，郑柔去世至今还不到十年，家里人居然就把她忘在这里了。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连他也是这时间才来的。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三牲酒礼都放置好，卿夫人盈盈地跪下去焚香祝祷。

他看着这一切，百感交杂。他再如何在意，地下的郑柔能知晓吗？他已经多少年没梦到过她了？

突然间，他意识到郑柔现在只是那里一块冷冰冰的石碑，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无论过去她对他有多么重要，她已不再存在了。

那个在避雨亭里，为他一曲又一曲吹奏着的清灵女子已经不在，他一起以为她给他的印象如此深刻，深刻到他闭上眼也无法忘怀，他能从所有见过的女子当中，挑出哪怕是只跟郑柔有那么一星半点相似的，他全部都能认出来。他曾为此而自傲，但如今他却觉得已经记不太清楚郑柔的样子了，盘据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有青璘了。

“少主...”

卿夫人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走过去接过她递来的香烛，向着坟前致祭，默念了一会才把香烛奉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往后我不会再来了。”他突然说。

卿夫人听了不敢相信，等到读出他脸上的认真，才哭喊似地叫出来。“少主，为什么…”

贺兰祈佑举起手阻止了她，续道。“你仍然可以来，郑家日后有什么需要，你也可以告诉我。卿，之前我已经说过，我所有的侍妾都可以自行离开。你也可以，这样你可能过得更轻松，我会保证你的生活跟以往一样，甚至可能更好。”